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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仁堂有几个老板?”
  “名义上是两个,其实只有一个,凡事都由他家老大做主。”
  “老大是谁?”刚毅加一句,“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陈湖省悟了,问官要逼他说爱仁堂老板的名字,是钱宝生还是钱坦?若说钱宝生,本是无中生有的三个字;如果道出真名,又与谕单上的名字不符。为了并顾,唯有两存,便即答说:“叫钱坦又叫钱宝生。”
  刚毅诧异,很快追问:“他有两个名字?”
  “是的。”陈湖很狡猾,知道有钱姚氏、杨小桥在,可以拆穿他的谎话,特意先编一番说辞,道在前面,“不过宝生这个名字,他自己是不肯承认的,因为他用这个名字跟人借了一笔钱,后来赖债赖掉了,自然不便再用这个名字。”
  听此一说,刚毅越发诧异,不过细想一想亦无足怪,陈湖知道钱坦与钱宝生的姓名不符,是全案的一个漏洞,早就斟酌出一个得以两全的说法。可是天下作伪之事,岂能天衣无缝?剜肉补疮,弥补了一处伤痕,势必留下另一处伤痕。细心去找,一定仍有漏洞。
  “既然宝生这个名字已经不用,何以他又肯告诉杨乃武呢?”
  “那就不知道了。”陈湖答说,“也许因为杨乃武是陌生人,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告诉他了。”
  最后两句话画蛇添足,恰好又为刚毅捉住漏洞:
  “不错,对杨乃武说,没有关系。可是,在县官面前承认自己就是钱宝生,能说没有关系吗?”
  刚毅紧接着说,“不说别的,只说他的那笔债,钱宝生这个名字,落在县衙门里文书上面,铁案如山,他能赖得掉吗?”
  这番话理颇直,气更壮,应以慑服堂下,陈湖唯有嗫嚅着说:“那就不知道什么道理了!”
  “哼!”刚毅使劲将桌子一拍,“我开导过你,劝你要说真话,你还是不听,刁猾成性,自讨苦吃!”
  时已过午,而审问又可说是发生了波折,所以在另一间屋子里一面阅卷一面听审的翁曾桂,便写一张短笺,派人悄悄递向公案,不说请刚毅暂且退堂,明日再审,却说他太辛苦了,邀他小酌,借为慰劳。
  刚毅当然能够会意,停止了这一天的审问,与林拱枢一起应翁曾桂之约,就近找了一家“京酒店”,喝着一种产自良乡,名为“干榨”的白酒,谈论案情。
  “这个家伙很狡猾,明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可是细细想去,竟无奈其何!子良,”翁曾桂问说,“你道我这话是与不是?”
  “钱坦又名钱宝生,这在钱姚氏跟杨小桥能不知道吗?”
  “是的!不过陈湖可以分辩,因为有钱债纠纷,故意不承认,这话也说得通的。”
  “那么,总不能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吧?”
  “不错,还有人知道。人在浙江余杭县,他可以随意指两个名字,请问是不是行文到浙江去传唤证人呢?”
  “就行文,”林拱枢接口说道,“一来一往两三个月,案子也拖下来了!”
  刚毅闭着嘴不响,脸上颇有负气的样子——当然是跟陈湖赌气,“好!”他重重地说,“我还是有办法教他服罪。”
  “子良,”林拱枢问,“是何办法?”
  “对事不对人!”
  “对!”翁、林二人都表示同意。
  于是第二天将陈湖提堂,根本不谈钱坦是否又名钱宝生,而且,一开口让陈湖大感意外。
  “你把沈彩泉的口供单,给他看!”
  等录供书办检出,沈彩泉所作有关陈湖部分的口供单交了下去。他当然看得很仔细,一面看,一面想,眼珠乱转,显得颇伤脑筋的样子。这一下,刚毅得意地暗笑了,他的作用就是要扰乱陈湖的心思。
  看完收回,刚毅问道:“你仔细看过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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