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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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钟声“当当……”响着,肃穆的教堂内,史莹琪举行了她人生的第二次婚礼。
  她的第一次婚礼是在中国西藏高原的雪山、海子边的军医院举行的。大胡子院长引来好多年轻的和不年轻的男女军人。在大胡子院长眼里,这是一对扎根高原的年轻的知识分子军官的婚礼。他要把婚礼举办得热烈而盛大,他别出心裁地叫了附近的骑兵营长牵了马来。骑兵营长是他家乡人,召之即来。在军医院的饭堂举行完热烈、逗趣的婚礼后,骑兵营长让新郎甘家煌和新娘史莹琪各骑到一赤一青两匹膘肥毛滑蹄子粗短的走马上。这种走马漂亮而行走稳健。新郎、新娘刚坐上马鞍,骑兵营长就大喝:“驾!——新娘新娘,上,整个崽娃出来!”怪笑着又带了几句脏话。这两匹走马就撒开了四蹄。骑兵营长知道,紧挨骑兵营的军医院的青年男女,没有一个不会骑马的。
  说是走马,跑起来也呼呼生风。
  这一番跑马,将史莹琪那满肚子忧烦、苦闷、恨怨、遗憾一股脑儿驱走了。她双腿猛夹马肚,那赤马便“咴”地甩首嘶鸣,撒开四蹄。大山、绿树、草地从她身边后退,她迎着那天地交合处的雪山、海子奔去,把甘家煌抛下了老大一截。看着那远处的地平线,一句话涌上她的心头。那是在军医学校时,她从夏坤的拾零本上抄写来的一位作家的话:
  命运和理想是天和地的平行,但又总有交叉的时候。那个高度融合统一的银亮的灰白色的线,总是在前边吸引着你。永远去追求地平线,人生就充满了新鲜、乐趣和奋斗的无穷无尽的精力。
  想着,她双目灼灼,一阵悲凉一阵振奋。既然这样抉择了自己的命运,就不管一切地快马狂奔吧,永远不要停步。隐入云层的太阳露出脸来,遥远的地平线的灰白色呈现出金黄色,似一根金色的琴弦。她看着,双目一耀一灼,朝马屁股挥拳,赤马扬蹄,似离弦的箭,朝那遥远的金线驰去。身着军服的她似一团绿色的火焰,扑进广袤的大草原。当她和甘家煌并辔立马时,站在了一望无边的托林海子前,一旁是入云的雪山。
  她的两眼发潮,嗓子发痒,她真想放声歌唱……
  早啊——
  草地、海子!
  我们年轻的军人,
  海角天涯行。
  我们走到哪里,
  哪里就留下一片绿荫。
  一阵调门不准却音域浑厚、饱蘸激情的歌声响了。是甘家煌在唱。史莹琪听着,竟激动得不能自已,两眼噙泪。
  好啊——
  大山、雪岭!
  我们年轻的军人,
  志在四方行。
  哪里有我们的足迹,
  哪里就刻上我们的心……
  她也放喉歌唱。歌声在茫茫草原、浩渺水面、莽莽雪山振荡,飞向苍穹。两个年轻军人朴实的歌如大地之魂,唱动唱暖了史莹琪惆怅的心。一时里,她觉得甘家煌也并不赖,是她信得过的终身伴侣。
  新婚夜,甘家煌抚摸她说:“莹琪,我爱你,爱这大山海子,像大胡子院长说的那样,已在这儿选好了坟地。你跟我结合,不恨我不后悔么?”
  她落泪:“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但求你我真诚相爱,白头偕老。”人生无悔,人生如梦。
  此刻里,在这高大森严的教堂内,听着那持重、沉缓、击人心扉的钟声和牧师那歌唱般的祝福声,杰克为她戴上结婚戒指。比之她的第一次婚礼,这一次也够盛大的。按照美国的传统习惯,男女成婚,举行婚礼的大部分费用都由女方的家庭负担。尤其是婚纱,新娘讲究的是戴自己的母亲或祖母的。而杰克不让她出一美分钱,一切都由他操办。杰克的远处家乡的70多岁高龄的老父母得知消息后,叮嘱一定要举办婚礼。史莹琪没有想到,宾客来了有三百多位。而来自中国的她的亲朋里,有她的儿子甘洋和堂弟宝全,有宁秀娟、赵勇、章晓春、庄庆,还有经夏坤介绍和她认识的孟齐鲁。甘家煌也来了,送了厚礼。
  婚前一天,她收到了夏坤从遥远的故土发来的电报贺礼:一束插花和一份夏坤亲书的传真贺卡。字不多,却令她和杰克感动:“莹琪、杰克新婚致喜,恭祝二位相亲相爱,相伴终生。夏坤。”
  这来自大洋彼岸的祝福格外珍贵!
  女儿甘泉打来越洋电话祝贺,她对女儿一番叮嘱。她也给自己的老母亲去了电话,老母亲哽咽着好一番叮嘱,她泪流满面。
  杰克的家在纽约曼哈顿东北边长岛海峡的锡蒂岛上。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她去过他家,杰克有私人游艇,他开了游艇来接她渡过长岛海峡。这是一个独院,院内有一座外观并不华丽的三层楼房。底层是可以容纳两辆卧车的车库,楼上有客厅、卧室、厨房和卫生间。内饰华丽,用物一应俱全。院内有个不大的呈“葫芦”状的游泳池。
  一行人一溜轿车驶进小院。杰克沙哑地大笑,说,这是他这小院来客最多最热闹的一天!楼内楼外摆了水果、糕点、冷餐食品、各式饮料和酒类。自助餐,人们随意地边吃边饮边交谈。有雅致的音乐,愿舞者自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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