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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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俭的脸色愈发惨白,最后只喃喃道:“如此说来,自我坐上此位,便没有的选?”
  吴玥郑重道:“若尚书非陈留王氏,或未居此位,都可存有一二自矜之意。如今双日凌空,炙烤两关,尚书当思效后羿,仅留一日方能存万古生机。”
  王俭听到这话,神情一震,随后拱手道:“将军此赴岱宗,不知我何以得献薄力?”
  吴玥思索片刻后,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函,在交予王俭之际,动作一顿,先说明道 :“此函乃家父所书。”
  王俭知此事之重,稍加思虑后双手接过。
  吴玥继续道:“长安派遣一千人前往泰山,行台七兵部要出面代为接引。军队驻扎之处,由尚书拟定布置,这些人…………”
  吴玥离开王俭居所后,也长舒一口气。至此,他与皇后在洛阳的布置已经初步完成。将这些司州世族子弟网罗到军中,前往兖州,就可以掌握一批重要人质,让司州这群世家们老实一点。
  坦言之,政治权斗基本上是都而不破,但是真逼至绝路,抛弃妻子也不过是寻常。
  “既如此,法会便定于八月初一,只是时间略有仓促,还望法师不要见怪。”
  大殿内,元澈与玄能相对而坐,案上有一策经书,另并佛宝。“僧曹一事,不日便可普行天下,法师供养不会有缺。”
  对面的玄能沉思片刻,而后道:“陛下既为佛门子弟,以一己之力光弘佛法,是大功德。至于贫僧,一钵菜饭足矣。”
  “法师德高。”元澈双手合十,随后又道,“近日,朕又陷梦魇,与之前相较,似乎更甚。”
  玄能微微皱眉,随后从袖内取出一枚木锁,对元澈道:“此乃贫僧师傅之旧物。梦魇本为心欲,若要得解,可常处孤室,将此锁挂于门外,吟诵经文,摒却邪杂,日久自得清静。”
  元澈双手接过:“既如此,多谢法师。”
  元澈只觉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极为附和此时的场合,那些多余的感情,已被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出于身为帝王需要,他不得不学习并运用。将这些感情藏在铠甲后面,随后只需把铠甲擦拭得明光锃亮即可。
  送走玄能,元澈默默回到寝宫中,秋风努力中和着暑热,一如佛陀努力压制着梦魇。一切都是奏效的,他如今似乎既无痛苦,也无烦恼。他已渐渐变成一个冷漠的人,或许将如他的爱人一样,能够轻易地在七情六欲之中安静游走,不沾纤尘。
  元澈捧着佛经,行至侧殿,供于案上,自己则取出金蝉子,一粒一粒拨动。璇题耀日,珠网悬星,黑暗中,他赤脚踏遍金砖,引渡一条肉身,穿过梦魇的幽长回廊。
  人声,脚步声,在元澈的耳底盘旋。他穿过风雨雷电,蹈足泥涂火焰,终于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有一道门,他笃定穿过,回身关门之际,却见一只小小蛛蝥也到达门边。元澈怕关门将其掩死,不过是一瞬间的犹豫,小小蛛蝥竟溜了进来。
  它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轻巧地迈着线锯般的细肢,谨慎着观望着此间一切。元澈不由得蹲下身,想要细细观察。然而俯仰之间,视角却突然有所变化。当他蹲下身去的那一刻,他仿佛变得与那只蛛蝥一样渺小、纤细且弱不禁风,被黑暗围困。那些光、梵音都黯然远去,与他再无关联。只有那只蛛蝥安静地向他走来,腹部那团暗影,摇摇欲坠,而那双巨大的螯一开一合,仿佛要剪碎一切。
  元澈倏而惊醒,冷汗顺着脊背,如池塘水草一般滑腻地流下。
  慈悲或许只需一念的契机,但不可逃遁的恐惧与欲望的审判,永远来自内心深处,那是佛光无法照亮的暗寂之地。
  八月初一,法会如期举行,三品以上官员悉数到场。
  御座上,元澈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聆听法师们的梵呗。胸腔里的血液如潮水一般焦躁地拍打着心岩,泛起细腻且令人窒息的浮沫。在梦幻般的梵音中,浪潮褪去,但浮沫却如一片洁白的污垢,还残留在黑色的心岩上。
  第397章 江山(7000长篇)
  众僧吟诵后, 便是佛经筵讲。昭阳殿内,元澈端坐于上,除了擎五彩羽扇的宫人, 另有两名沙门护法侍立两侧。其中一人是一七旬老者,手持经匣, 须发皆白, 两道修眉极长,垂至腮下。另一人则男身女貌,面堂丰润, 如同白玉砌就,半垂双目, 有如观音法相。
  而玄能端做于正中,宣讲《楞伽经》, 嗓音洪彻,如有共鸣。
  殿中众人皆沉默不言, 静静聆听。司徒吴淼坐于东西,目光沉静, 好似入定。而王峤则闭目凝神, 时不时地颔首,待玄能讲至精妙之处,突然身体向前一倾, 险些跌倒。
  元澈狡黠一笑:“佛陀立此,司空稍候再会周公吧。”
  筵讲过后,众人行至偏殿用斋饭。虽然梵音之下, 众人都是一副清静自在的模样, 但一进入偏殿,还是有各自的喜怒嗔怨。
  “此番设立僧曹, 中书若果真为难,可暂时告病,切勿勉强。事关国祚皇统,中书一人向隅,又何必引得陛下不欢。”徐宁取了一箸斋菜,却不入口,嘴唇微微翕动,话语悠悠传到旁边魏钰庭的耳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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