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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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念一滞,难道她想错了,崔述竟不是自毁?
  “大人如何?”
  舒念低头,“外伤已无大碍。内伤需等外伤痊愈,恢复意识,才有法子。至于——”至于心里的伤,只能靠他自己,谁也帮不上半分。
  许铤居然听懂,谨慎道,“大人认不出身边人,听姑余小公子言,仿似六年前情状,应是旧病复发——”
  亲兄养父勾结设陷,囚禁剥皮,恶毒诅咒,旧病复发有甚么稀奇?
  万幸活着,活着便好。
  舒念想了想,“阿述这样,非但经不起路途颠簸,亦无法入京接任,你可禀过太子?”
  许铤四顾无人,小声回禀,“太子本在湖北查粮道事,昨日接讯,已秘密出发,亲来黄石探望。”
  不论为了什么,当今监国太子对崔述之好,简直贴心贴肺,无可挑剔。
  崔述在枕上摇头辗转,“别,别碰我……”似要挣扎,却被入骨针强行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源源落泪。
  舒念俯身,连着被子将他抱紧,“别害怕,没有人,不会碰你。”
  许铤极其识相退出去。
  入骨针压制下,崔述昏睡一日。入夜时分,忽然发起高热,一个片时便烧得神志模糊,即便去了入骨针,亦无法清醒过来——
  好在此间府中有冰,侍女用厚绢盛冰,做了冰袋退热。谁料稍一碰触,昏沉中的人便不住发抖,绵绵呼痛,细微一二声呻/吟,反反复复只一句“别碰我”。
  舒念只能由他,倾身上榻,将一个火炭一般的身子牢牢拢在怀中,轻声安抚。
  崔述瑟瑟缩在她怀中,鼻翼小扇子一般快速鼓动,啜泣有声,忽尔睁眼,“脸,我的脸——”
  舒念轻吻他濡湿的眼睫,“无事。”
  崔述黑琛琛一双眼中半丝光亮也无,凝望虚空之中,嘴唇不住发抖,“我的脸——”
  “无事。”舒念拦着不叫他说下去,“你的脸好好的,便是坏了些,我也很喜欢。”
  崔述仿佛不知身畔是谁,静默片刻,又抖个不住,“又傻,又病,又难看……念念照顾我,累不累?”
  舒念心下一动,难怪石室中崔述情绪异常,见了自己也不大亲近——阮青君那厮纠缠自己,原来都叫他瞧在眼中?
  平日里自己多与人说一句话都要打翻醋缸的人,见到那日不堪情状,不上前一刀杀了阮青君泄愤,竟是心灰意冷,跑出去喝闷酒?
  舒念恨不能揪着领子痛骂一回,然而崔述眼前琉璃易碎的模样,只能生生忍了。
  她心里爱恨交织天人交战,怀中崔述早又烧得糊涂,一只手挽着舒念襟口,一时昏睡,一时啜泣。
  此后再无片刻清醒,足足三日,烧得神智不清,粒米不进,只能喂些清水,偶尔强行哺些食物,立时便吐得昏天黑地。
  舒念不敢乱来。不能用冰,便用温水擦身退热,不能进食,只得吩咐将上好的牛乳制糖,哺给崔述吊命——
  如此勉强维持,三日过去,崔述软作一团稀泥,连脖颈都是塌的。每日洗浴更衣,皆由人抱着伺候——万幸他神智迷糊,但有半分清醒,只怕早已羞愤至死。
  舒念没日没夜躲在房中,翻阅姑余送来崔述六年前的治病记录,和九鹤府藏医典——好在崔述如今并不睁眼,身边是人是鬼也不得知,倒也不太粘人。
  第四日晨起,侍人伺候擦身。刚除下衣裳,崔述忽然醒来,没见舒念,大发脾气。舒念闻讯赶来,崔述赤条条躺在枕上,一看见她便嘶声喊叫,“你去哪了?”
  他自以为疯狂猛烈的咆哮,听在舒念耳中,便如蚊蝇振翅,细弱不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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