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放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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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的生活型态已经固定是天亮了才睡觉,上一次一大早起床是什么时候?记不得了。
  看见闪耀的阳光透进窗口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升起了自己居然早起看日出的惊喜。通亮的晨光让我看清楚我的床、我的房间──崭新的床单和枕头套、一尘不染的活动柜和地板、还有消失的杂物和脏衣服,而衣橱外那些未拆封的情趣用品当然也已经不翼而飞。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置身某个洁净的新世界感到欣慰。其实,这不算是什么改变,我只是找回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我的头发还是有点乱──刚起床在所难免。除此之外,一脸碍眼的鬍渣刮乾净了,身上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绿茶沐浴乳香味,连指甲都修剪过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抢救宅男形象大作战,一切只是回归正常而已。
  他就这么无预警地闯进我家,吃我的pizza、换我的床单、收拾我的垃圾,还有半劝说半命令拉着我修脸梳洗,忙乱了一个下午之后我们就倚在阳台边抽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彼此生命中失去交集的十年。
  我不记得我说了多少,但我忘不了他说的一切。
  分手之后不到一年林世帆就死了,程阿姨癌症復发,在哀叹枯萎的美貌中任由自己的生命失去斗志。她走了之后老狗雪泥也接着走了,程克昀没办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把还活着的小狗球球送人之后就开始环游世界。在菲律宾碰上海啸,在黎巴嫩目睹将军兵变,在赌城玩德州扑克赢了几十万美金,在多伦多见证了同志集体婚礼的盛况;去巴黎学做甜点但是半途而废,打算在波尔多买下一座酒庄却遇上了骗子。最后,最让他着迷的是开普敦鑽石展,虽然从小看惯了妈妈穿戴设计的珠宝首饰,但是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在橱窗光影间深深体会到鑽石那无与伦比的澄净魔力,让他想赋予它们全新的生命。
  于是,他决定到英国唸书,继承程阿姨的事业专攻珠宝设计。
  绚丽的旅程,梦一般的人生。
  在他瀟洒地品味生活藉以疗伤止痛的同时,我整天躲在房里哀叹着逝去的恋情;他优雅地穿梭在上流派对间品嚐红酒的时候,我忙乱地在厨房里挥汗熬燉红酒牛肉。他是一颗註定要发光的星星,而我只能是夏日一闪而逝的流萤,虽然从某个偏远的角度下看起来星光和萤光一样闪亮,但那终究只是一种错觉。
  他是我最羡慕、最嚮往,也最欣赏的那种人──任性、耀眼,多愁善感的外表下包含着一颗坚强的心,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关闭自己的感情,在失去一切的时候能在伤痛中找到活下去的动力。我知道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他那种人,所以只能渴望自己成为他爱的人。
  但是,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没有我的他,依然活得坚强自在;没有他的我,却只能颓废靡烂任由日子变得荒唐凌乱。
  他不该为了拯救我而爱,他值得更好的人。
  「你打算站在这里看我睡觉看多久?」
  程克昀笑了,惺忪的睡意掛在英俊的面容上,看起来慵懒又有型。他掀开被子后想坐正身子,腰却闪了一下,痛得收紧眉心,一手撑着沙发椅一手艰难地扶腰,我赶紧搂住他的肩膀帮他调整坐姿。
  「怎么不睡床?」
  「你叔叔的房里没有床。」
  「我是说睡我的床。」
  「不好吧!」程克昀浅浅一笑,脸颊竟然浮现一抹红晕:「我的意思不是我不想睡你的床,只是我太想你了,我怕一上床就忍不住吃了你。」
  这傢伙,脸皮厚得像什么似的还要装害羞!
  「我可以睡沙发。」
  「那怎么行?你可是主人呢!」他讨好似地靠上我的肩,闭上眼睛慢慢深呼吸,充满迷恋的姿态让我心口一悸。
  我想推开他,却看见他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腰,似乎还是很痛。
  「程克昀,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睡了一个晚上的沙发而已,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我知道。」我顿了顿,对上他含笑的美丽眼神,心中那些绝情的话全堵在胸口。
  「浩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这一次我会好好珍惜你,不会再离开你了。」
  温柔的告白带着毅然的坚决,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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