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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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莹目光落在自己拣拾的那一匾芙蓉花瓣上,眸光映着那娇红的颜色,微微波动起来,低低道:“我家阿父也说过,阿公是这世上他最为敬慕的人之一。”
  荀令君的儿子,又会逊到哪里去?——当时,这也是阿父允婚的理由之一。
  荀粲神色却是有一瞬的恍然,而后极轻地低眸笑了笑:“是啊,自幼所有人都同我说,我的父亲是怎样的怎样的才代旷世,怎样的见姿卓绝,怎样的国士无双……”
  “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想,旁人看到的是名士荀文若,是贤臣荀令君……而不是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荀彧罢。”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目光是少有的认真,语声轻而清晰——
  “从我刚刚记事的时候起,便很少见父亲的面。那时还是魏王的曹孟德刚刚平靖了北方,正是百业待举的关键时候。作为尚书令,镇日里焚膏继昝,案牍劳形……永远有阅不完的军务要函,批不尽的政事公文,往往下朝回府,径直进了书房,一日三餐都是送进房里用,晚上倦极而憩,便这么睡在书房中……”
  “同在一个屋檐下,阿母和我们这些儿女,却是极少能见到他。”有些感慨地,他的目光落向了正南边主院的方向,那是他的父亲生前呆得最多的地方。
  “我的阿母出身宦家人家,所以富而不贵,当初因联姻嫁予父亲,算得上诚惶诚恐罢。”说到这儿,他唇边无意识地勾起微微的弧度。
  ——毕竟,那个时候,品貌无瑕,誉满京华的荀姓少年,倾了几多芳心,不知是京中多少待字少女的深闺梦里人。
  而大宦官唐衡的女儿,除了父亲的身份之外,又怎堪俦匹那般风华无双的少年郎?——而讽刺的是,她深知自己父亲的身份,恐怕正是他心底最为厌憎的东西。
  “所以,自成亲时起,她便从来都小心翼翼,惟恐哪里惹。她知道衣冠士族皆重礼仪,所以便一举一动都模样着荀家的女眷,生怕出了丁点儿舛错累他被人讥议;她知识他精擅书法,便拿了他的字来临帖,一横一折,一勾一画地学,最终几乎能仿得以假乱真;她知道他妙笔丹青,所以请了名师来教授绘画,这个却需天资,她怎样也学不好,于是只好自各处收集了他喜欢的画作,却不敢进他书房一步,只一幅幅悄悄放在寝居中显眼的几案上……她学围棋,学六博、学琴瑟……渐渐地,也是不负所愿,她比京中任何一个士家女还要更像士家女。”荀粲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始终是平稳中带着微微的恍惚,仿佛轻声自语似的。
  尤其在家族失势之后,丈夫的始终如一,不疑不弃,于她而言不止是感动,甚至是感激罢——在她的眼里,丈夫是身家所依,是情愫所系,几乎类于神祗。
  也正因为这样,才会在丈夫猝然离世之后,死后,整个人都彻底崩溃,形销骨立,弱不胜衣……不久便随他而去。
  真正的忠贞不渝,情深不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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