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与希望(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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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趁机用握在手中的铁罐子狠狠砸他,直到彩色的软糖散落一地,裹上灰尘变成了死鱼眼睛般的灰色。
  2
  谈判的第六日深夜,义续刚从边境返回了首都,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兄长住处,已是就寝时间的整个厅堂里却是灯火通明。
  在场只有兄弟两人,义续便也就不迁就礼节,深锁着眉头回应了对方询问的眼神,沉重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义征失望地递上了热茶,将第一场急急的冬雪留在弟弟肩膀上的痕迹拂了下去。
  “他们死都不松口,坚持最初的条件,”他坐在沙发旁,在壁炉面前烤着被湿掉的裤脚,心里却在为难着措辞,“除非我们答应交出郡蓝和皇家军校,否则不会放人。”
  义征叹息着,愤怒早已经过去了,留下的只是深入骨髓的焦虑。郡蓝和皇家军校是军事命脉,一但这两个地方沦陷,亡国只是迟早的事情。贺泽倒下的话,联盟将会离散,侵略者将所向披靡,还会有无数人失去生命。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这是个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是自杀,还要赔上无辜百姓。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他们不会和我们再耗下去了……”义续欲言又止,他不想将这残酷的请求表达得太清楚。
  “你来,是要我在儿子和国家中做个选择?”国王站在漆黑的落地玻璃前,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义续胸口没来由地一阵窒息,低下头再也不语。
  偏偏,是大哥最不能割舍的人。
  遥望着窗外漫天席地的鹅毛大雪,零星的灯光在飘摇的夜色中如同摇摇欲坠的希望,已经看不见了,哪里还能有冲破夜色封锁的出路?那需要残酷的决绝和落满鲜血的勇气。
  客厅里的壁炉轻微地噼叭作响,一杯热茶快要见底,才听到年轻国王寥落的声音,好象从窗外的风声中前来,抖落一身的凄清。
  “你记得吗,十年前,有一个相似的日子,也是深夜,下着雪。”
  “同样燃着炉火的客厅,隆非跪在这里,他那样的男人啊,却跪在这里一宿,求我取消殊亚的婚约,我当时……”说到这里语调突然停顿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往事清晰得如同伤口上的烙铁。
  “真是报应。”下一口气似乎是笑出来,笑得兄弟两人被可以看见的绝望紧紧包围,“我可以逼迫我的好友放弃他的至爱,今天轮到我了……就可以例外吗?”
  义续鼻腔酸楚,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欠这个男人的债他们两人已经背负了十年,以后还会背负一辈子,再隆重的国葬也无法减轻一丝心理的愧疚,隆非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埋在皇家陵园里的平民,当听说他的死讯时,义征大笑着说,这个穷鬼,连火葬费都要省!笑着笑着,兄弟俩心潮起伏,像男子汉一般哭了。
  会面结束后,义续谢绝了留宿的邀请,连夜赶回边境去了。在灌满寒风的玄关送走他之后,义征稍微平静了心情,换了身睡衣,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妻子的卧室。
  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灯,裕青穿着整齐,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拆下的珍珠发钗整齐排列在桌上,丰盛的黑发垂落胸前,阴影落在他秀挺的鼻梁旁,使得目光看不分明。
  “我们的孩子,”她嘴里不断喃喃地念着,“我们的孩子……”
  “他……太美了,”义征一步步走到镜子前,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深深地注视着女人漆黑的瞳孔,声音轻柔得像过去不敢吵醒未满月的儿子一样,这个一生中最痛苦的夜晚他们必须互相扶持着走过,“像天使那么美好,这个充满战争和欺骗的世界不适合他,会伤害他。”
  “我们就当,重新把他送回上帝那里去。”
  3
  门开的一瞬间,光线如同渗进井底的雨瀑,变成黑色剪影的军官用机械的口气问安。
  齐洛挣扎起来,手指微微遮挡住闯入的刺眼的雪白灯光,凌晨的冷空气有浸入骨髓的寒意,他不由地裹紧着身上的羊毛毯,慢慢下了床。在郊外的灰塔军事监狱被关押了一个月又二十八天后,他终于等来了无罪释放的消息。
  前来接应的陆威扬忍不住给受了委屈的青年一个安慰的拥抱,他亲自帮他收拾打点了东西,在释放文书上签了字,领着他走过漫长狭窄的过道。直到坐上吉普车,齐洛都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似的默默不语。
  “你出了这种事,彦凉又投靠了敌军,虽然消息还没有得到最终证实,但迫于舆论压力,岚啸已经解散了,齐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单一的狱中生活没有麻痹他的知觉,反而帮他过滤掉一切杂质,不用想着要怎样通过严苛的体力考核,不用复习新型号的驾驶要领和各项数据,不用绞尽脑汁应付第二天教官的刁难,唯一夜夜都浮现的,是黑发少年留在眼前的最后影象,反反复复,不让人松口气。
  “我……”他不想妇人般多愁善感,却是头一次,心事被打成了死结,“我要去救俊流,他是因为我才遭遇这种事的。”
  陆威扬的心情些许复杂,没有听见爱徒应该有的凌云壮志,或是报效国家的豪迈宣言,等来的却是对个人私情的念念不忘,不能不说是培养失败的案例。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十六岁就离开家乡前往异国参军,还有什么理由再埋怨他不够洒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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