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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雷特紧跟着他,不一会就走到了尽头──一堵红砖墙矗立在那,看起来平凡无奇,却在他们接近时化为虚影。他跟着赛提尔踏入墙内,只听见喀擦一声,刚才行经的道路已不復存在,触目所及是熟悉的景象:木製床、书柜和书桌,是被拿来当他卧房的杂物间,他从不知道这里有个通道。
  他转头看赛提尔,后者正一语不发地朝书房方向走──他赶紧跟上脚步。
  「你没什么想询问的吗?」他问。
  赛提尔的步伐凝滞了一瞬。「没有。」他说。
  「说谎。」希雷特说。
  眼前的人终于停下脚步。他低下头,顺势从后方靠上他的肩膀。
  「为什么你最初遇上的人不是我呢?」希雷特轻声低语:「我会付出所有来爱你,不让你感到一丝一毫的寂寞,也不会让你经歷这种痛苦与悲伤……」
  赛提尔没说话。他挣脱开他的怀抱,快步走进书房里。
  他翻出符纸,一如往常在书桌上画起了法阵。黑猫喵喵叫着走过来,一屁股坐到纸上,还没乾的墨跡立刻糊成一团;赛提尔也不恼怒,只是将符纸推到一边,抱起猫放在膝上一下下地抚摸。
  那隻猫是那个男人送的,代替他占据了赛提尔的膝盖与内心──希雷特看着黑猫,神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亚斯塔多大了?」他轻声问:「他说你到死都会留着那隻猫,是什么意思?」
  赛提尔没理他,自顾自地翻书。
  ──寂静笼罩整个房间。
  黑猫突然发出惊恐的叫声。牠跳下赛提尔的膝盖,跑得不见踪影;赛提尔抬起头──希雷特正握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停下手边的工作。
  「和我说说话,好吗?」恶魔的声音染上一丝哀求的味道,「我好慌,赛提尔。你这样子……看也不看我,好像……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差的可多了。」赛提尔不客气地出声打断他:「没有你的话,这个五级幻惑术根本难不倒我,我也能想出解咒符的破解方式,传送室前的魔力隐蔽法阵也早就完成了,但我还是让你待在这,你还想怎样?」
  「是的。」他悄声说:「但我……仍然感觉寂寞,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没有不让你离开。」赛提尔回答:「你大可去找一个喋喋不休的新室友,门就在那里。」
  希雷特忧伤地望着他。
  「你真残忍。」他轻轻地说:「在我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后,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赛提尔没再说话。他烦闷地翻阅书本,觉得思绪被恶魔搅得纷杂不堪。
  凝滞的沉默很快吞噬整个空间。他和希雷特的对话总是如此结束,平常那沉静总让他安心平静,但此刻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因为希雷特满怀忧伤的视线。赛提尔想。当然,他总是这样,忧愁、寂寥、鬱鬱寡欢,彷彿他正在扮演一个悲剧里的主角,容不得一点欢快的气氛。
  曾经他认为那只是恶魔本身的性情使然。就像诗人的无病呻吟,时下剧作家撰写的滥情剧码──他的微笑美丽却沉鬱,吐出的话语每一句都能写进舞台剧演员的台词,伴随夸张的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被厚重礼服层层叠叠覆盖以取悦台下那些虚度光阴的蠢蛋们;他以嘲讽的眼神看他,冷眼看待那些表演与踏入陷阱的人,又带着一些怜悯。
  但曾几何时──他也被带进恶魔的情绪里,失去了游刃有馀的姿态。
  他知道,那悲伤并不只是恶魔的本质。
  赛提尔记得希雷特真正愉快的模样。他刚住进来那几天,四周的气氛明朗得彷彿变了个人,语调轻快上扬,脸上的笑容像春日的太阳般和煦;他看着希雷特跪在书房的地板,好奇地翻阅自己苦心蒐集的魔法书,恶魔的尾巴──在他的房子里任何外来法术都会被削弱,隐蔽术亦同──覆满鳞片的尾端轻轻摇晃,黑猫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他也是。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对他回以温柔万分的微笑。
  「你喜欢吗?」他问,长长的尾巴绕到身前,讨好似地弯出了个心型。
  赛提尔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他低下头,继续画自己的法阵,过了一会才又抬头瞟了一眼。
  这次,恶魔背对着自己,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垂落在地面的尾巴安静地静止,一动也不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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