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相对烟云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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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平五年初夏,宇宙大将军侯靖大胜东南水匪,进大司马。赐仁州水田一百亩,建康县宅邸一座。帛一千、绢五百、米百石、黍五十……赦轻犯百人,城外布施粥棚五日…
  “官家!陛下!”朱益听闻梁帝准备先稳住侯靖,等待西去的使君回来让魏军小队长驱直入建康擒拿侯靖,只觉得日后自己的脸面要被践踏到了尘埃。
  当初自己力排众议引渡侯靖南来,这人也不负众托打下东南,哪怕侯军在东南臭名昭着。他们一方面杀戮追打水匪,一方面却淫辱良家妇女。可是这又如何呢?可他们打了水匪啊,忍一忍等侯军撤退不就好了吗?硬是要以死相谏,万民请愿?
  朱益忍下满腹忿忿,不动声色地换过内侍的位置,轻轻地给梁帝锤起了肩膀:“私以为这时候侯靖拿了陛下的恩赐,必然感恩戴德…如今两方孤立他,我们正好乘此机会先剪去他的羽翼,让他的儿子都留在建康,把他的军卫留在仁州…”
  “……”
  梁帝沉默了,是啊,已经赐了侯靖建康县内的宅邸。他几个成年的儿子皆在他辗转于不同帝王,不断与人兵戈相向时候战死沙场了,唯二的两个幼子还未及幼学。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控制点。
  只是现在众世家与他已经协商了把人交给大魏……若是此时反水,众人齐心协力反对他,唯恐落得众君臣离心的下场。
  “吾知道子升的思虑,只是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近日吾设了宫宴款待侯靖,子升可及时行乐…”他不欲与自己的爱卿争论不休。只想快点打发他走:“吾上次命你办的事情?”
  朱益听他言语中多有不耐烦,心中再急也知道顺着他:“官家放心,办的很好,无人知道…”
  赵武跟着乡亲从西南来到建康已经一个月了。虽然已经初夏,但晚上还是冷,夜风簌簌地吹着他破烂的袍衫。往日在路上风餐露宿,他同行的嫂子与老母不堪颠簸,相继病死。他拖着五岁的侄子赵虫儿,偶尔做一些零碎的力气活,如搬货、修墙等…一路跌跌撞撞来了建康。有些流民没有户籍身份会抢了良家的来顶替,他把两人的户籍藏在腰上的褡裢,日日夜夜不敢放松。
  “阿武哥,来试一试衣服。”一个消瘦黄腊着脸的女子拿着一件分不清颜色,但好歹看着是一件外袍的衣裳递给赵武。她是赵武在进入江宁县地界前捡到娘子。听她说自己与丈夫一同逃难来了丹陵县投奔亲戚,在官道上就被禁卫拦下来了。丈夫与官兵相争被刺死,行李文书都丢了,自己正想投河被来取水的赵武救了下来,让她拿着赵虫儿亲娘的户籍顶替了。
  “哎~红妹,你…你…”赵武满脸胡子,也分不清脸色如何,只从语调上能感受到欣喜异常。他不善言辞,拿着衣服的手激动地颤抖。
  “可真热闹啊~”红妹看他语无伦次,岔开话题缓解了尴尬。
  赵武听她由衷感叹,也望着内城方向。白日里他们刚领了粥饭,说是宇宙大将军击退水匪,将要布施叁日。这几天是略微好过了,城里总有贵人过来布施舍衣。虽说不能吃饱,好歹也留了一条命。
  “嘭~嘭!”彩色的烟火展开在黑色的穹顶,一瞬而逝的火星在还未落下之前便熄灭了,继而下一朵烟火又直冲而上。在空中形成一片绚丽的烟火海浪。
  “是啊~”赵武出神地看着天上,耳边好似已经听到内城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伶人唱演百戏的声音。让他想起从前在家乡的时候赶大集,卖完手里的山货,等着晚上有杂耍戏团在镇上的戏台上演着,闹着。
  他转头望向红妹,看她也是陶醉出神。赵武不禁想:若这是盛世太平年,她也能穿上花衣裳,在生着暖碳的屋舍等着丈夫从外归来……
  “红妹,我…”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宿命,胸中有再做的幻想也是空念,可是,他要活下去!要好好保护虫儿和红妹!
  “啊?”一阵接着一阵的烟火到达了高潮,声音震天动地,淹没了人群的吵闹。红妹没有听见赵武的话…她抱着赵虫儿,两人疑惑地望着赵武……
  华光殿中笙箫丝竹彻夜不断,小臂粗的金红蜡烛点了一整室,从游廊到周围的几殿皆亮如白昼。
  满殿的酒香仙乐,萧法洛自然是坐在帝王首位。左下是侯靖与其左右副将,右下依次坐着王谢世家。
  近日军备充足,除了张家叁兄弟,还有几家心腹都一同职守。侯靖言:吾与吾的将士出生入死,同吃同住,如今又了荣誉加身。乃是众人的荣誉,独宴他一人,有厚此薄彼之嫌疑。
  梁帝便拨了旁的寒光殿安置他的主副将,其余兵士皆被安排在广莫门外的营里。自此叁分势力。众人也能稍微放心。
  “吾侯靖从贼人高家南渡至此,也不是白白来吃饭的!吾不废帝王一兵一卒。光凭本事打下东南海域…这难道不能表明吾归顺的诚心?”侯靖举起鎏金就酒杯一口饮下。他没有进建康宫的时候,梁帝叁番五次地推拒会见他,甚至直接把他派向东南。经得前次夜半朝圣,听他说话,果不其然是个狡猾的老小子。
  “这如何叫归顺呢?是吾久仰将军大名,请将军暂居我大梁。”萧法洛断了酒肉好几年了,只用夜光杯以清水带酒饮下。
  “哈哈哈哈!”他豪放大笑:“是啊!老子负有盛名!只可惜你这宫内不准许佩剑,不然趁兴歌舞!”
  “将军好胆略,我南梁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杰英豪。”谢令殊接过话头,眼神示意谢饶。谢饶得了令,匆匆下去了。
  侯靖头一偏,看向这个年轻人。早在他还未出茅庐之时,就已经听闻世家的贤名。“江左风流”的名号已经伴随他家几百年。只是等他致仕,同他们权利相争,却发现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此前入南,他本想先以示友善,随便娶一个谢家的女儿结成一股势力。没料到被果断拒绝。
  他才是初升的朝阳,他从十二岁便跟随父兄征战沙场。他的刀下有着数不清的败将,他们怎敢如此轻怠他?
  “谢令殊,久仰将军了。”他总是躲在暗处出谋划策,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谢令殊穿了灰色金银丝织半儒裙黑棕色镶珍珠翘头履,广袖上袄绣着密密的流云纹。头发一丝不乱地用金冠束起。如同玉雕的仙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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