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夕(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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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托起手打趣:“以为折霜无所好,原来爱马。一匹宝驹做银人打扮,可见倾重。”
  半天不闻回应。
  姚安多看一眼,却被吓着,以为自己侃得不合时宜,忙道歉:“多嘴了,三官人尽随心意便是。”
  原来姜琳正发愣。眼里含了黑瞳仁,红林猗猗的影,还有那匹海上列国而来、未及取名的马。
  夜里,姜琳去掉所有马具,放马出府门。
  府人惊异,以为三官人受袭,得了刺激:“何故呢?”
  “裘马(富贵)不能留。”姜琳却在玩笑。
  他解下外披的长袍,覆在马背上,拍着它的颈,示意其跑远一些。
  马不停蹄,沿洮水去向飞驰。岸上岁星守地,一座小楼灯火阑珊,让它以为有了新的宿地。
  女侍们正在葱茏居下踯躅,不知该不该送些茶伴上楼。烈马就这样突兀地闯进来,前蹄扬过低杪。嘶鸣与惊叫声。
  蓬断挑帘看了一眼。
  她并不能认出是谁家走了马,但装作在意,让手边有些事情,好过与赵钺静静地对坐。
  女侍为二人倒的茶凉了。天青瓷养两汪倒影,一边是云霞软,一边却是金甲辉,入水仍旧棱棱。蓬断放下帘,又垂目去看别处。夜风顶起帘上的合欢。
  赵钺饮过,身上有酒气。蓬断猜到他从何处饮,因而不好询问他的来意。
  谯楼遥遥地报时。蓬断终于开口:“大王夜莅,请恕招待不周……”
  不服管教的马在楼前顿蹄。蹄声迭鼓一般,催得蓬断压下嗓。赵钺放了茗碗,靠前一些。或许只想听清。然而蓬断立刻后撤,被捉了腕拖回去。
  一人因这突生的变故,想起所有滂淫,又惊又恶,乃至自恼;一人却因粉袖氛氲,忘记所有浊事,由黄金甲引出的恨与失落,都散尽了。
  “官家久居杏林,何不相见?”亲王的话里没有揶揄。
  “如大王与鹿邑郡王意,娼妇不入明光里。”
  谢咎山墅的天仍然悬在头顶。蓬断胆大一回,在赌气,眼里涌出泪来。朦胧中,她看到扣在腕上的手松了一下,随即收紧,筋络一根一根地立着,触目惊心。
  赵钺面上从来冷静,蓬断难以想象他五陵恣意时是何种风姿。
  曾经夜夜爱欲,她不看他的脸,别过头看帷上细绣的鹈鹕,只看羽尖的艳色。
  力竭的后半夜,她勉强支起身体,才敢看赵钺,看他曾与自己碾合的唇,也是艳丽的,呼吸间或弛或张,方显出青春男子的思虑、敏感与生气。
  但赵钺总是适时清醒,月色霍霍,在他眼里成了水色。蓬断便移开目光。心也冷得快。
  今夜他带了酒气,无缘故地到访,行径轻薄,早已让蓬断生出戒备。
  然而当他提起她的腕,终于要展现一些野蛮时,蓬断却如幼时听雷,心恶,但不害怕:面前的人比她更彷徨,一身黄金甲,不知要御何敌,情势轰轰烈烈,绝非格高。
  “大王。”她唤他来拒绝。
  金甲悭付春意,撞出连串响。赵钺似乎觉察到失态,适时地收手了。
  北风吹帘幕,漏出女侍在楼前美赞名骑的声音,是禁围中难得的好光景:“前代白马篇以‘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为最,不如叫它‘连翩’?”
  “这匹马若上战场,还能连翩不怯,那时再以陈王*华彩为名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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