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放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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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上,人并不多。
  苏融将药和着水灌下去,躺在软座上补眠。半梦半醒间,又想起席间村民的对话。
  “这龙崽,终于是铁树开花,牛心脏生窍了,竟然答应和罗家的二女儿处朋友。”
  “他平日不是木的很?真听话还是装的?”
  “哎呦喂,我可听说早上,赵老爹喜气洋洋地把彩礼都送过去了,双方谈好了下个月结婚,铁板钉钉!”
  如果说大傻个赵新龙坚持不结婚打光棍的原因是为了梁秋月,那如今突然变脸同意结婚,是一刀两断了?
  没由来的,心里冒出一阵唏嘘,是同情是怜悯,又觉不妥,这应该才是正路,傻大个儿迷途知返大约是件好事。
  可真的是好事吗?又怎么断定呢?
  多么深刻焦灼又绝望悲哀的眼神,是成全是心死,是乞求是希望。
  而那个女人,明明无动于衷,为何双目之中皆是空洞涣散?
  太多事情不在她所能评判的范围内。
  望着窗外变幻的剪影,从草木葱郁到房屋林立,苏融又忆起自己临走时,在桌上放置的信封——里头塞了两百块钱,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零花。
  算是一点微薄的心意,李大妈日子过得节省,苏融上次去她本家里,都没见到一点肉糜,无肉不欢的少女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于是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把压箱底的钱给取了出来。
  她想的正入神时,一只手倏忽蒙上她的眉眼,轻轻按着,似在抚慰她的神魂,干燥温暖,细致体贴。
  “哥,我们还会来这儿吗?”不知怎的,她问了出来。
  贺戍仰头盯着车顶旋转的风扇,掌心碾过她的珠瞳。
  “不会了。”
  再也不会。
  给出那六万块钱之后,就注定亲缘已尽。当年叔婆借的每一笔钱,都有他们签名画押的字据,爷爷本来没打算要他们还钱,但叔婆为人要强执意要立字据,想着待日后儿女飞黄腾达双倍奉还。
  身死的她又怎会算到,废物儿女仗着这摇摇欲坠的亲戚关系,愈加毫无愧疚之意,当他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人会永远乐意当冤大头。爷爷奶奶以及父亲去世,这一家人从未前来拜访,哪怕烧过一炷香,磕过一次头。故又何谈,亲戚——这样骨肉相连的血缘。
  当贺戍把字据和六万块钱摊在两位叔父的面前时,只冷冰冰说了两句话。
  温婉茹的原话,一字不漏。
  “最后一次了,送完葬礼这关系也就结束了。要还是纠缠不休,等法院传票下来,是选把钱还清了还是坐牢,就由二位自行定夺了。”
  帮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
  “坐牢”两个字,几乎立即令他们面如死灰,两兄弟点了点僵硬的头,亦收下了这笔“断亲钱”。
  那一刻,贺戍眼底浸满了嘲讽,人到底也不过如此,贪嗔痴恨爱恶欲,孰又能逃过。
  苏融翻了个身,那只手便收回了,她抬眼瞅着外头的山林花草,绿意盎然,郁郁葱葱,飘曳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飞贴在窗子上。
  这里山清水秀、茂竹修林,却也蕴藏着超越底线的私欲与不为人知的情感。
  长途汽车行在山路中,逐渐隐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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