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她死了(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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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她死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如果我能亲耳听见一个人的死讯,那么起码证明这个人和我的关系并不疏远,因此我该有种种情绪,从震惊到难过再到接受,之后是漫长又不经意的悲伤。这不难理解,你不会亲耳听见一个陌生人的死讯,即便恰巧听见了,那人的生死也与你无关。
  传达这个消息的人很平静,像谈论起窗外不好不坏的天气。我本该出现的那些情绪便退缩到一旁,通通让位于我不太合时宜的好奇心。他敲开我家门时,我见着他的穿着如同平时那样,甚至还更为精细点儿。
  当然“更为精细”也可能是我的臆想,在通常的认知里,死了身边人的那些在世者们,总要痛苦欲绝一些,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也就罢了,更该胡子拉碴,冒着黑眼圈。他也许像往常那样,没有穿着得更细致,只是我听到这个消息,打量他,便觉得他好像把他自己收拾得比“通常认知要来得好。
  谁死了?我明知故问。
  你见过的那个。他回答。
  我再次看他,企图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他的语气里所没有的东西。
  可他的神情里也没有那些。
  (2)
  我在网络上认识了他们,如同你们所知道的那样,他们是一对主奴,这可能是最简单的描述,再详细些说,他们分别是施虐者和受虐者,在我这样并不虔诚也不老道的玩家眼里,他们则是一对互相满足对方欲望的玩伴了。见面缘起于他在网上征集一个旁观者,希望能记录下他们的一次调教历程。
  而我离他们的现实距离不远,也有空闲时间,更巧的是我还能写点东西。
  (3)
  他是一个很有规矩的玩家,那意味着他会把调教过程中的种种都安置得恰如其分,主人是主人、奴隶是奴隶、旁观者是旁观者,工具规整的摆好,气氛既不过于严肃也不滥于情欲。他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掌控着一切,语气该严厉时便严厉,该调笑时便调笑,连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他似乎都控制着它们出现的时间和频率。
  我的身份虽然是个旁观者,但也很是“入戏”,这是我过后才觉察出来的,在当时那个氛围之下,我不仅是个旁观者,还同时是他们。
  (4)
  我对她的记忆仅有那次调教,在那次过后我和他的往来不曾断过,却再没见过她。
  看上去是个年轻姑娘,披肩发,调教开始前就用一根黑色头绳把头发扎了起来,之后仰起脖子,让她的主人为她戴上项圈。
  也许这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开端,随后她俯下身,动作虔敬地亲吻她主人的脚趾,像我写过的所有调教文里那样,这个开端没什么新鲜的,却让我挺满意的,仪式感很重要,有时候它的重要性会超出那件事自身。
  (5)
  “怎么回事?我又问。
  我尽量想表现出悲伤,可这太不容易,好奇心之下的所有情绪都是被遮蔽的,如果有什么能稍微从遮蔽中冒出头,就是那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愧疚心。
  愧疚于“我怎么能对他人的死漠不关心,却对他人死去的原因充满好奇”?这大概是人性里的一丁点良善,很容易就可以被抛郑一旁。“自杀死了,跳楼。他轻易就回答了我,接着自顾自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转了几个台,才反问我,“你不奇怪?”
  我当即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我想说我好奇死了,可最终我矜持地摆了摆手。
  “不,你要是难受就别说了。”
  “你觉得我难受?他再次反问我,语气仍引旧没什么情绪,这次我却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嘲笑。
  这种嘲讽令我有些不快,就好像我的假模假样被他一眼看穿了,更讨厌的是,他也许根本不在意我到底好不好奇。
  你会难受吧。我说,“毕竟她也跟了你这么长时间。”
  ”一个奴。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杯子碎了,你是什么感受?”
  “呃。我语塞,又不得不说点什么,“那得看杯子贵不贵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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