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四犯 第7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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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道:“并未说明是哪一家来的,只说有要紧事,要当面同夫人说。”
  云畔望了王妃一眼,王妃道:“把人带进花厅吧,这样一大清早的,想必真有什么要紧事。”
  婆子领命去带人了,不一会儿便见一个穿着白底水红领子对襟褙子的女子,跟着婆子上了花厅的木廊。婆子呵腰比手,引她入内,她进门先向三人行了礼,一面道:“妾是头一回登门拜访,也分不清公爵夫人是哪一位,左不过都是这府邸的家主,妾梁绘萤,给三位道万福了。”
  云畔仔细打量她,心下也不由感慨,真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面若银盘,目含秋水,不论是身段还是行止,都透着一股大家风范。不过自己入京以来,几次贵妇贵女的聚会中,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想来应当不是权贵圈子里的,便请她坐了,待边上女使一一介绍了她们的身份,方和声问:“不知是哪家高门的娘子,今日到访,可有什么事么?”
  梁绘萤抬起眼来,进门那时,一眼便看见了这位年轻的公爵夫人。早前她一直心高气傲,因为自恃美貌,并不觉得这上京的显贵娘子有什么了不得。后来魏国公娶亲,她料想公爵夫人至多是位得体端庄的贵女,上京那样的贵女遍地都是,甚至想象着魏国公如此人才,随意作配庸常的女子,实在委屈了他。
  然而现在当真见到了这位夫人,似乎和她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说她美得耀眼,倒也不是,她是那种温柔灵巧的长相,没有锋芒毕露,却别有一种庄重高贵的气韵。有时候女人之间的角逐,只消一眼便高下立现了,她忽然生出自叹弗如的感觉来,心里的傲性霎时偃旗息鼓,反倒可以沉淀下来,说一说自己的来意了。
  先自报了家门,她说:“妾是楚国公新纳的侧室,与楚国公相遇在汴河画舫上,夫人想必已经听说过我了。”
  云畔哦了声,“确实早有耳闻。”但心里却开始思量,楚国公的妾室怎么会这时候登门。两家平时来往甚少,就算和邓夫人都不怎么有交集,这位新纳的如夫人却趁着楚国公上朝的间隙赶到这里来,想必是带着目的吧!
  绘萤见她们都有些防备,自己先尴尬地笑了,“三位一定觉得不解,我是楚国公院里人,怎么会在这当口上登门拜访。其实里头有内情,容我向三位呈禀,我原是息州人,因家下遭了难,被充入军营为营妓,是魏公爷救了我,替我安排了新身份,今年寻了个合适的机会,特意安插进楚国公府的。”
  云畔和王妃面面相觑,没想到里头竟有这样的内情,略顿了顿道:“我听梁娘子的意思,我们公爷这次遭难,与楚国公有关?”
  绘萤说是,“妾今日来,就是为了向夫人说明这件事。那些字本就是楚国公写的,因他的字迹和魏公爷近似,因此刻意临摹了魏公爷,然后串通节度使耿煜,嫁祸给公爷。楚国公谋划的时候,妾正好在场,也是妾命人先行一步禀报了公爷,虽不能令公爷脱困,总算给公爷提了个醒。妾昨日已经得知了公爷遭圈禁的消息,趁着这时候赶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若是夫人打算向官家鸣冤,妾就算舍了这条贱命,也愿意陪夫人一同前往。”
  第91章 还外子一个清白。
  云畔微讶,“我们公爷已然被圈禁了,倘或你把以前的事按下不提,或者能继续在楚国公府过丰衣足食的日子。若是陪我入禁中指证楚国公,那么往后你就再也回不了楚国公府了,难道你不曾考虑过么?”
  绘萤笑了笑,“我原是个家里遭难,又险些沦为贱籍的人,在夫人看来,多年的磨砺,早就应当变成那等趋炎附势的小人了,可是夫人不知道,我虽身为下贱,却还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我今日能体体面面站在这里,全是有赖魏公爷,如今公爷遭人陷害,我怎么能贪图自己受用,不去管公爷的死活。”
  云畔听她这样说,确实甚为感动,红尘男女见利忘义的多了,就连那些高人一等的权贵,大抵也都是见风使舵的,反倒是这些为生计苦苦挣扎在夹缝中的人,还记着往日的恩情。
  自己起先因她是楚国公爱妾,对她还有几分鄙薄,但听她陈情到现在,渐渐也对她另眼相看起来。
  只是高看归高看,这件事却不能随意定夺。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道:“梁娘子在这样时候肯为我们公爷作证,我很感激娘子的侠义,但兹事体大,还需好好斟酌。我知道我们公爷素来缜密,楚国公要陷害他一事,想必他早就有所察觉了,请问娘子,在昨日之前,公爷可曾向娘子交代过什么?”
  绘萤低头想了想道:“公爷吩咐我,往后所有关于楚国公的线报,都匿名报与陈国公知晓。”
  云畔微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了,公爷的意思是,不论他这头出了什么岔子,对楚国公的监视不能断。娘子还需继续留意楚国公的一举一动,以免他日后另有部署,让陈国公落了下乘。”
  绘萤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来,她怎么能不知道魏国公的意思,但如今得知他被圈禁了,自己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自然头一桩是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出来。
  “夫人难道不想为公爷洗清冤屈吗?”她急切道,“只要将楚国公拉下马,那么公爷就能继续名正言顺角逐太子之位。像现在这样被圈禁在角门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夫人难道不着急吗?”
  云畔望了她一眼,这位梁娘子的焦急已经超出了界限,都是女人,自己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
  王妃也看着这儿媳,不解为什么这样大好的机会,她反倒推脱起来。
  有些话现在不便说,云畔只是对绘萤道:“公爷是我丈夫,我没有不着急的道理。可是梁娘子有没有想过,万一官家不相信你的指证,该怎么办?届时质问你,为什么身为楚国公的妾室,却不向着夫主,要为外人说话,难道梁娘子打算告诉官家,自己是公爷安插在楚国公府的细作么?那岂不是令官家更忌惮公爷,愈发认为他处心积虑?”言罢徐徐长出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咱们揣摩不透上意,不知道官家心中到底更偏向谁。万一偏向楚国公,那么咱们这么做,无异于雪上加霜,不知梁娘子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绘萤到这刻才算真正佩服起这位夫人来,先前她的婉拒,只给她一种胆小怕事的感觉,却没想到她有她的担忧,反倒是自己过于激愤,想得没有那么周全。
  这么一来真是臊得慌,作为一个细作原该事事谨慎才对,怎么到了魏国公身上便乱了手脚,也不知人家瞧出什么来没有。
  绘萤一时红了脸,讷讷道:“夫人说得很是,是我欠思量了。”
  云畔牵动了下唇角,复又对她道:“公爷之前的托付,还请娘子继续照办。我听公爷说,楚国公生性多疑,娘子须步步小心,千万不要让他窥出端倪来才好。”
  绘萤点了点头,其实昨夜楚国公从禁中回来,就怒气冲冲闯进她房里,质问她是否将府里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只因当时书房里只有她在,他的一切计划也只有她知道,秘阁之中魏国公那些反将一军的话戳中了他的痛肋,他就开始怀疑,她是否与魏国公暗中有勾结。
  那双舞刀弄剑的手扼住她的颈项,几乎要将她勒毙,所幸最后关头他又松开了钳制,她才活了下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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