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台 第16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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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哥哥说沧浪洗襟,他便记住了洗襟二字,哥哥说要修筑楼台,他便向往着柏杨山中高台长驻。
  如今梦醒,才发现这一路走来步步荒唐。而洗襟台就是洗襟台,登上台顶,才发现它不过如此,空旷且荒芜,没有那么多的意义。
  这几夜张远岫又做梦了。
  梦境反复而惊悸,不再是缠绕了他多年的,废墟之上遍寻不着亲人尸身的惶恐,亦不再是张正清远赴陵川前,踌躇满志地说着诺言,梦中,他好像变成了张正清,在洗襟台坍塌前的雨夜,亲口驱走了连夜通渠的劳工。
  但是驱走劳工后,他没有像张正清一样离开,他一整夜都站在那里,看到水渠被淤泥堵塞,原处积起一滩滩水洼,地底之洪无处可去,不得不倒流反冲楼台。
  他在梦里绝望地看着天明,声嘶力竭地劝说每一个登台的人,不要登,会塌的,他甚至寻到了谢容与,请他不要拆除那根支撑楼台的巨木。
  可是梦里的那些人都葬在了昨日,任凭他如何相劝,一切也回不去了。
  太晚了。
  就如同张正清出现在宣室殿上,老太傅劝说他还能够回头,太晚了。他希望忘尘盼着忘尘的今日,都太晚了。
  洗襟台的坍塌与张正清有关,那他作为他的至亲,是不是也背上了那些无辜的人命呢?
  如果他的执念能浅一点,当初不带宁州百姓上京,那些药商是不是就不会死?
  甚至墩子死前,暗卫在捡起匕首,向他请示时,他其实有过一瞬动摇。他在那一刻看到了墩子求生的、挣扎的眼神。他想,他有什么错,不过是一个劼北可怜的孩子罢了。可是到了最后,张远岫还是不曾回头。他只是在登上拂衣台时,捡起雪来,擦干净沾血的靴头,随后踏入宣室殿中。
  太晚了,有时候人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从前他抬目见日,低头见尘。
  而今他抬目是苍茫的夜,低下头双手鲜血淋漓。
  从大牢出来以后,张远岫总觉得无处可去,循着直觉来了这新筑的洗襟台。而到了这楼台之上,才发现自己曾经在许多个岔口没有回头,于是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洗襟台下夜风无尽,这么望去,倒像是无声汹涌的沧浪江水。沧浪江可以涤尽白襟,是不是也可以涤尽他这周身风尘呢?
  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了,那么就再往前一步吧。
  往前一步,就能够彻底忘尘了。
  张远岫安静地闭上眼。
  ……
  天上响起隐隐雷声,中夜寒风四起,陵川的冬雪很少,反倒是雨水居多,两名官兵守在楼台下,心道是又要下雨了,叫上白泉正欲寻避雨的地方,就在这时,暗夜里传来一声闷响。
  闷响伴风而坠,惊心而绝然。
  白泉的眼神一瞬空茫,扔下书箱便朝洗襟台下奔去,两名官兵茫然片刻,脸上渐渐变了颜色,他们似想到什么,踉跄着循着白泉的方向追去。
  冬雷在天上翻滚,雷声覆过整个陵川。
  章庭自病愈后,一直歇得很好,这夜不知怎么辗转难眠,到了后半夜,竟被一阵阵雷声嚷得惊悸不安,他不得不起身,正欲关上窗,忽然看到一名官兵连滚带爬地进了官邸,声音几乎要撕开夜色,“章大人,曲大人,出事了!”
  第212章
  半个月, 中州、庆明、岳州等地士人纷纷联名上书,诚然其中不乏有地方支持朝廷的决策,大多士人都在质疑洗襟台的坍塌始末, 甚至有士子情绪过激,要求推倒已经重建的洗襟台,究其根本,臣以为,乃是因为朝廷至今未能出具告示, 以至真相在流传中逐渐失实,各地百姓以讹传讹。”
  宣室殿上, 礼部尚书向赵疏禀道。
  赵疏问:“告示还没写好吗?”大理寺卿道:“告示已经写好了,但还是之前的问题, 没有证物。时间过去太久, 无论是老太傅赠予章鹤书登台名额,还是章鹤书后来参与名额买卖, 朝廷都拿不出实证, 如此告示即便张贴出去,百姓恐有不信服之处,是故目下玄鹰司仍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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