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隔云端 第9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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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淼翻到了一张未完成的素描,被夹在画板之中,手法娴熟,勾勒生动,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画完。
  这洛淼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素描。几年前,她去通知洛颐云她和向梦州的婚讯时,当时的他正在埋头于这张纸。那时候洛淼走上去,想请他拨冗几分钟,为自己的妹妹道喜。谁知她开口还没说几个字,就被他匆匆打断了:“先等我画完再说。”他一向温柔,极少如此生硬地对洛淼说话。但是重新拎起笔,他却显得意兴阑珊,匆匆又添上几笔,手缓缓垂下去,像是终于卸下什么重物似的吐出一口气:“算了,你说吧。”
  洛淼简短地陈述了她即将和向梦州结婚的事实。
  洛颐云看上去并不惊讶,他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喜欢你。”
  而那时,站在他面前的洛淼更想问的是另一件事。那天她在受到骚扰后逃离画室,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洛颐云,可是她在门前听到了什么?
  她听到,从屋内传来了洛颐云的声音。他在里面对他的母亲说,不必太担心他们家没钱的事,因为还有洛淼。洛先生几番造男计划失败,洛家估计也不太可能有别的小孩了,洛淼将会是那笔数额巨大的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啊。而钱给了洛淼,和直接给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如此对着旁人议论她,连名带姓地。
  停了一会儿,洛颐云像是给自己说似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对她好?”
  然而当时,洛淼却在思考“数额巨大”这四个字,她想洛颐云一定是对“巨大”有什么误解,在向家面前,洛家的那些财产又算得了什么呢?洛颐云会知道就算是她,也需要在向梦州面前“奴颜婢膝”吗?
  她在一瞬间恍然大悟,洛先生对向家的讨好态度像极了洛颐云对待她的态度,虽不喜但仍要笼络拉拢,只等有机会取而代之。原来在很早之前,洛颐云,她,向梦州,他们三人之间已然形成了一条由上至下的沉重锁链,他们被禁锢在自己的位置而不得挪动半分,他们只能抬头向上仰望。
  那么向梦州,他看上去没有忧愁,也未曾经历过风雨,他会仰望谁呢,他会有一颗这样不堪的心吗?
  她最终没有敲响那扇门。她离开了,然后在迷途之中,在回家的路口处,见到了向梦州。他淋着雨,看上去很狼狈,但眼睛却很有神,正在和一个打火机较劲,试图点燃一支烟。
  洛淼看到此情此景,莫名地有些想哭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到底为什么要在雨中点燃一支烟?
  那一天她是感激下雨的,向梦州没有注意到她的眼泪。又或许只是没有拆穿。
  前来通知婚讯的洛淼最终没有提及那天的雨和她那天的来访与偷听,只是如之前那样不言不语地走开了。
  而当时那张半途而废的素描,最终还是落到今时今日的她手中。洛淼仔细观察上面的笔触,原来自那时她转身离开后,洛颐云便没有再画上一笔。
  她坐在房间一角,与灰尘为伍,循着回忆的线索继续跋涉。
  她还记得,在她与向梦州成婚之前,本想将婚讯告诉曾莉,但曾莉那时候忙着和不同的人谈恋爱,整天不见人影,婚后几个月了才得见她一面。而在曾莉最终得知后,她显得“既惊讶又不惊讶”。
  她一会儿说“我早发现你俩不对劲了”,一会儿又说“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喜欢那个姓向的没前途,你怎么执迷不悟呢”。
  洛淼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向梦州患病的事。
  她也点了一支烟,烟雾盘旋而上,人在烟后的脸便显得朦胧:“我们这伙经常在一起玩的朋友,都是向梦州从不同的地方认识,然后拉来陪他玩的,颐云也是他的朋友。他太寂寞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其实活不了太久了。”
  她毫不避讳地如实相告:“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颐云是他从哪里认识的朋友。”
  “从哪里?”
  “一个病友会。”
  “什么?”
  曾莉掐了烟,将火星碾灭在一个瓶盖中,“他们得的是同一种病,不然我也不会对颐云……”她没有说下去。
  那一刻洛淼觉得周遭的一切未免都太疯狂了,她难以置信,并在一瞬间有了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她向曾莉反复确认了几次,得到的不过是“嗯,也就是说颐云也活不长”的答案。
  而这股难以置信的情绪过后,她便感到愤怒,她甚至略觉好笑地问曾莉,他们这一伙所谓的朋友是不是都有什么疾病在身,她自己是不是也有没说出来的病?
  如此没有礼貌的质询,曾莉倒没有生气或不快,她的神情很平淡,即使镶着精致妆容,也像从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瞬间变作水墨画,几近写意,令人捉摸不透。
  她说:“我有啊,我有鼻炎算不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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