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第5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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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手段你不清楚,她绝非一般的后宫妇人。”裴崇元忧心忡忡:“从先帝的荣宠到她揽权,桩桩件件昭示着她的野心,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她必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日她敢在除夕夜下令暗杀你,来日她就敢重新夺权垂帘。”
  “可她今日并未得手。”裴熠说:“事在人为,她想杀了我,也要有这个能耐,劳烦舅舅天亮就进宫面圣,我昨夜受了重伤,已然下不了床,剩下的事情,看皇上定夺,舅舅......”裴熠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道:“舅舅就不要再管了。”
  裴熠深知裴崇元不涉朝政多年,是为保住裴氏一族上百人的姓名,他要查的事查清了触犯龙颜,查不清项上人头都要落地,好在高裴两家不睦,朝中文武百官皆知,来日就算惹怒了皇上,皇上也不会迁怒到裴家。
  “我并非怕事。否则便不会同意纪礼去你府上守岁。”裴崇元喉间生涩,“我本以为向皇上请旨一事传到她的耳朵里,裴家会让她有所顾忌,岂料她这般疯魔。”
  “你都说了他多年苦心经营,岂会因为你这不问朝政的国公犹豫。”裴熠说:“舅舅此事太冒险了,这件事如果让纪礼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裴崇元自纪礼出生便少有陪伴,京城人人都夸纪小公子活的肆意潇洒,可背后都深知这份潇洒源于无人管教,纪礼从未对父亲有过半点忤逆,纵然裴崇元没给他多少好脸色,可他心里仍然敬重父亲。
  裴崇元说:“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
  纪礼在门外听了半晌,闻言拢了拢肩上的氅衣,推开了门,屋外寒风立刻吹了进来,烛火开始摇曳,在一片寂静之中,他背身将门关好。
  他的双颊因醉酒后泛着薄红,在门外站的久了,寒风吹乱了他的发髻,视线一直垂着,走到裴崇元面前行礼叫了他一声:“爹。”
  纪礼何时都是绣锦玉带,意气招摇,他的潇洒风流是这谒都贵胄最鲜活的招牌,如今却似霜打的茄子。
  裴熠不料他酒醒的如此快,也不知他这样在门外站了多久,见他脸都冻得也有红了,怕他心里误会忙说:“纪礼,舅舅他......”
  “我知道。”不等裴熠把话说完,纪礼便打断他,“爹他不会害我的。”
  对于裴崇元的顾虑,纪礼一直都明白,飞虎军兵败后,和定安侯府交好的朝臣全都相继不是出事,便是辞官和流放,就连庄策都未能幸免,纪礼虽不曾亲历,可平素跟着赵彻和齐青他们混的久了,自然也听到一些,裴崇元行事谨小慎微,故意放任他常常犯错便是护着他,但纪礼却清楚,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裴崇元却从未含糊过。
  对于向来不问朝局的父亲何时开始涉足,他其实是有所察觉的。皇城之下,没有秘密,关于裴国公和老侯爷高叔稚的恩怨,几乎是人尽皆知,裴崇元出生名门望族,家族最是讲究仁礼中庸之道,而身为武将的高叔稚偏对这些不甚看重,这便是从一开始就横生在两家之间的沟壑。
  纪礼性情随他母亲,纪思若是纪家独女,也是谒都赫赫有名的才女,与裴崇元是指腹为婚的,后来纪家败落,裴崇元依旧三媒六聘将纪思若娶进了裴府,纪思若生下纪礼便撒手人寰,裴崇元为纪念亡妻将他们唯一的儿子裴礼改母姓,此后沉迷道术,云游四海,也再没有续弦。
  这些事纪礼是从别处听来的,至于真假,他也是从裴熠回谒都之后,才得到映证,这半年来,父亲出门的次数少了,虽然依旧不问朝中事,可他书房里的案宗书卷却忽然多了不少,还大多都和朝中大臣有关,尤其是父亲默许他跟着裴熠,或许父亲和姑父的关系也并非传闻那样水火不容。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父亲在明推暗助,天熙帝下令裴熠不可私自离开侯府,却并未言明不让人进去,是以裴崇元明着说进出侯府要得皇上允准,实则不然。
  “礼儿。”裴崇元看着纪礼,抬手落在他的肩上,“天寒地冻,站了多久?”
  这是裴崇元第一次没有用责备的语气关心他,他心中很欢喜,说:“爹,我不冷。”
  裴崇元难得深沉,跟他说:“礼儿,我们受困于此,爹知道你不甘在谒都只做个富贵无忧的世家公子。”他有些沉郁,用横生皱纹的手掌握着纪礼的肩,眼神礼却是充斥着深深的愧疚。
  “爹,我知道,你是想借此要对表哥下手的人有所顾忌。”纪礼握着父亲的手说:“我们今夜能从侯府回来,也是爹从中周旋的吧?”
  裴崇元没说话,纪礼安慰道:“我不怪你,爹,真的......我是裴家的人,是非黑白并非不分,我知道爹已经在尽力保护我了,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谒都多的是会算计人心的,他他却有颗赤子之心,即便明知裴崇元的用意,也坚信昨夜闻讯匆匆赶来的父亲,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而生出的悔意,他怕这份悔意会让裴崇元又回到过去,他安慰道:“爹,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你不要瞒着我......你相信孩儿。”
  纪礼的这一番话,让裴崇元想起了离开很久的纪思若,纪礼那份洒脱和坚毅,像极了他的母亲,当年纪思若也是这般对他讲:“身为皇亲,食君禄便要分得清是非黑白,若因为保护我而行错事,如何对得住在战场厮杀的将士。”
  在这父子畅谈的除夕夜里,裴熠悄然从后门退了出去,这样的安静再过一两个时辰便会消失,辞旧迎新,而他迎来的是一场血光之灾,可也是在这样的冷静里,他开始思索。
  御赐的酒里没有下毒,连迷药也未曾查出,但向来能喝的纪礼却只饮了三杯就醉的不省人事这是蹊跷,而自己更是在与左溢交战时显出力不从心。
  司漠和石峰去而复返,天边泛着一丝丝透亮的白,雪满长空,已经积了两寸厚,弥漫的血腥早已被覆盖,石峰搓了搓手,捂着双颊说:“侯爷,世子有贵妃娘娘的令牌,已经进宫去了,只是......属下不明白,此事为何不让国公大人直接进宫禀告,国公大人有直呈御揽之权,在御前更能说的上话。”
  “你说的没错。”裴熠同他往外走,边走边说:“太后行此举,看似孤注一掷,实则留有后路,这件事扳不倒她,此事不能让舅舅涉险,世子是外姓王所生,非皇室中人,且在谒都无权无势。这件事朝中自有中正耿直的官员出来说话,他来禀告,便消除大臣心中的疑虑,再适合不过。”
  这会儿雪渐渐小了,踩在地上“咯吱”作响,石峰醒着神注意力都分散在四周,没有留意到裴熠的神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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