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空梦长安(下)(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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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来天气半阴晴,我刚送城宥出门,转眼间便起了风。有个小宫人远远朝我跑来,见了我,不知该唤什么,迟疑着禀道:
  “这位娘娘,皇后娘娘请您上存玥宫一趟,说是有急事与您商量。”
  既是若初叫我,我便也没有多想,取了披风便随她去了。快到存玥宫时,冷不防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唤我:
  “定王妃?”
  我匆匆回头,却一下怔在原地。
  ……连致?
  是连致,他着了内侍的衣服,和张静并排站在一起。此刻他望着我,脸上的惊愕分毫不比我少。
  张静见我愣在原地,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一摇三晃朝我走过来:“定王妃,听说也大人与你是旧识,他一直在找你,刚好我知道你的下落,就顺手帮了个忙,将他带进宫来。你们好好叙叙旧,千万别着急,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挑衅地冲我笑笑,转身便离开了。这下只剩了我和连致,气氛更是无比尴尬。我紧盯着地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良久才勉强开口叫了一声:“也大人。”
  连致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来,眼中的震惊难以名状,同样过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定王妃,您为何……为何会在宫里?还有皇上,我分明记得……皇上一早昭告天下,定王妃溺水身故……可如今这又是什么?难道、难道真如流言所说……定王妃您……您……,也许我不该多嘴,可、可殿下因此下狱,您就这样……您真的……这样无所谓吗……”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盯住他:“你说什么?”
  连致神色不无悲悯,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说,殿下因为王妃,担上了谋反通敌的罪名,不日将被押送进京候审,皇上没有告诉您么?我不明白,这还不够吗?您为何还要做出这等无耻之事,再往他颈上悬一把刀?也许这就是您想要的?那我仍不明白,那日在广陵,您到底有何面目怒斥殿下不顾大义?在您心里,大义到底是什么?!”
  见我沉默,连致愈发悲愤难忍,双拳紧握,通红了眼睛,像是极力隐忍着要撕碎我的冲动一般,声音也开始颤抖:
  “殿下从未对您不起,从来对您情深义重,万事无不以您为先。即便这样,还是要被您斥责胸中无大义。殿下当然可以选择大义,代价或许不过是定王妃的一只手、一只耳朵而已,过后却可以保全名节、毫发无损。只怪他仁弱心慈,连这一点点代价都不敢去赌,活该被你们狼狈为奸、勾结坑害,不光受着天下人的嘲笑唾骂,还恐有性命之忧。那一日,我本想劝阻殿下去见冷氏,任谁都知道,他只要去了,立刻会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再难翻身。可彼时殿下旧伤发作,伤痛难忍,又因为王妃落水失踪,四处打捞无果,失魂落魄,痛不欲生,在那种时候,冷氏的要挟反倒给了他一丝希望。我实在不忍开口劝阻,我想,无论对错,就算是为了让他见你一面也好,你能给他一点点安慰,他总能好过一些,你总能理解他的苦衷。就为这个,我陪他去见了冷氏。可万万没想到,王妃满腔大义,不肯施舍殿下半分怜惜,残忍冷酷比之冷氏更甚。殿下既身陷囹圄,我又四处打听您的下落,还对您抱有最后的希望,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该来找您,定王妃,您,当真冷漠无耻!”
  “放肆!”城宥不知何时站在了连致身后,也不知他听了多久,但见他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厉声呵斥连致道:“大胆狂徒,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愣了一下,眼前不知怎么浮现出了先皇的影子,与城宥交叠在一起,那威严的目光竟让我不自觉狠狠颤了一下。
  连致毫不畏惧地对上城宥的目光,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昂首狠声道:“杀兄夺嫂,悖逆之徒,有何面目为人君乎!”
  本是极张狂的一句话,却因为一句“杀兄夺嫂”,兜头浇了城宥一盆冷水,熄灭了他眼中的怒火。我立时回过神来,怕连致说出更难听的话,也怕城宥盛怒之下真的要了他的命,趁着城宥发怔,也顾不得许多,高声插话道:“也大人句句掷地有声,实在令我自惭形秽。大人所说我都记下了,我定当虚心反省,他日再登门谢罪。只是后宫禁地,大人不可久留,还请先回。来人,送也大人——”
  说完我赶紧给城宥身后的小吴印递了个眼色,小吴印立时会意,三步两步跑上来,连拽带拉往回扯连致,“也大人,请回吧。”
  好在连致只是看了我一眼,忿忿一甩袖子,总算是跟着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一回头,见城宥如雕像一般黯然呆立原地,心里一下像有千百根针同时在刺那样难受。我上前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柔声说:“我们走吧,你昨天说想吃汤饼,我试着做了,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良久,他终于牵起我,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私自放连致进来,若初重罚了张静,可张静眼里哪有若初,干脆在存玥宫大闹一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引得流言越过宫墙,前朝后宫同时炸开了锅。
  城宥不准我出去,即便探望若初也不准,或许是怕我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可我又怎么会毫无察觉?自张静闹过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暴躁易怒,越来越容易因为小事发脾气。晚上看折子,看不到两句,一把便撕得粉碎。
  我心疼他,可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等他平静一些,再悄悄沏一杯茶给他。可我刚把茶盏放下,他突然狠狠一捶桌子,震得茶盏和我的心狠狠一颤。
  “真是乡野村夫!难怪会生出市井泼妇一样的女儿!”
  我跪坐在他身边,轻声劝道:“她年纪小,难免不懂事。其实……其实这件事因我而起,也是我做得不对,你就不要怪她了。”
  城宥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兀自看着远处,沉沉道:“不识时务,早晚成为弃子。”
  我一直看着他,在他说这句话时,我好像看到有杀机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吓得我不自觉缩了一下。
  “怎么了?”他转头看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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