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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州,戍边城,田国公府。
  爹!你就让我领兵去柳州罢!妹夫再如何英武领着那群酒囊饭袋能成什么事!爹!田府大爷,田元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堂里来来回回的转。
  田国公今岁已到古稀之年,仍然精神矍铄,他猛的睁开一对虎目,怒断案几,吼道:老娘舅的!别给老子转了!先等元猛回来看看凶真动向,再做决定!那是老子女儿我恨不得心都掏给她,老子难道不疼!
  田元义被吓得直缩脖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念叨的田元猛连弹带射的撞门而入,可怜的门板好端端遭了无妄灾,与他的案几兄弟一道英年早逝。
  爹!大哥!凶真与周游打起来了!狗脑子打一地,肯定没空盯着咱们!
  田元义大喜:好,我即刻带兵
  立刻点五万人马随我前往柳州,田国公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大氅一披就往演武场去点人。
  田元义骇了一大跳,急忙拽住田国公劝阻:私自领兵擅离苍州已是大罪,您可是国公万不可
  田国公甩开他,轻蔑一笑:不可?不可什么?老子还怕宋允礼?他算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1燕歌行,高适
  第128章 逐明
  成长二字真是说不清,以往二十年岁月罗锦年只痴长了身量和不可一世的天真。岁月尽付谈笑间,而短短二十天又像走了一辈子。酷烈的炮火与厮杀推着他不断往前,战场上刀是冷的,人是冷的,天真也被冻硬了。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罗锦年觉得人命这样单薄又脆弱,每时每刻都会能在他眼前炸起蓬蓬血花,绚烂又颓靡。他本以为和罗青山有漫长几十载的光阴去怨怼,去和解,去父子情深。他突生惶恐,死字山一样压在他心尖上,谁都会死,说不准是今天,说不准明天,他就再见不到罗青山。
  夜里辗转反侧,罗锦年蹑手蹑脚掀开布衾,踮着脚往帐外走,方掀开帘子,忽然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听见一声轻唤,
  少爷
  罗锦年狐疑转身,往大通铺扫去,都睡得四仰八叉,雷打不动。正以为是听差了,或许是谁在梦里说胡话,又传来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这次听仔细了,他顺着响动往东南角上打量,只见老许咧着口黄牙,单手支着脑袋,发现他看了过来,还扔了个不伦不类的媚眼。
  少爷大半夜不在床上躺着是要做甚么去?老许说着话,大咧咧从通铺上趟了过来。
  哎哟不幸被踩的人哼唧一声,又抓紧时间赶着去会周公,眼皮子都舍不得掀一下。
  你管这个叫床?罗锦年从鼻腔里哼出道气声表达不满,睡不着想出去转转。他不自在的错开眼,总不能说想爹了罢。
  小宋我其实有桩事想麻烦你
  罗锦年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洗过,摸了满手粘腻心头更烦躁:你话说错了,不是有桩事想麻烦我,是有桩事让我做。他被人当场叫住,哪怕别人不知道他打算去做什么,也让心高气傲的大少爷面皮子臊得慌。
  嘿嘿,老许讪笑一声,嘱咐罗锦年在边上等着,自己转身从大通铺上趟到了最里面,角里停了只斑驳的木漆柜子。老许伏在地上撅腚抻手,捣鼓好半晌从柜子里掏出叠草纸,一只劈了叉的毛笔,一块干透了的劣墨。
  他捧着堆破烂玩意儿献宝似的递给罗锦年,小宋帮我写封家书罢,我大老粗一个,斗大个字不认识。
  罗锦年惯是嘴欠,接过纸墨顺口来了句,家书还是遗书?
  老许被点了穴般,呆住了。
  罗锦年没养出一副柔肠,半点不会替旁人考虑,浑然不觉得说错了话,翻来覆去的摆弄毛劈得不成样子的毛笔。
  前日里罗青山吩咐了,让将士们写好家书交给副官。他当时想,家书家书,寄给家中人报平安的尺素,但只见信再不见人,岂不更添愁思?分明再也回不去,却还要写些鸡零狗碎的话,让家人平生妄念。
  抱着他万一还活着呢?万一回来呢?的渺茫期待,反而更折磨。不如当游子离家那一刻就死了,还好受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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