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_4(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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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求佛】
  晁泽回到家。旁人不会猜到,他的书房里除了金融类的书籍,最多的其实是心理相关。他知道自己是个病人,也一直在尝试治愈。穆元卓离开之前曾经试图对他催眠,想让他忘掉他们之间的所有事,从此变成陌路人。那时候,那个明朗热烈的少年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的愤怒,他的心痛,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甚至他想要对过去了断的心思都那么明显。以至于晁泽一眼看穿了他想要催眠自己的意图。
  晁泽当然不可能会对穆元卓放手,也不会接受被穆元卓催眠,忘掉他们的过去。
  但他也是会累的。在连日的拉锯中身心俱疲,他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于是他假装被催眠,想知道穆元卓到底要做什么。他听到穆元卓平静得死水一样的声音,“等你醒来的时候,就不会再记得世界上有个人叫穆元卓。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晁泽感觉自己的心被凌迟了。穆元卓不想要报复,不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只想要他忘了他……然后离开。他用循循善诱的语调暗示晁泽,“你要去出差,你现在很忙,没有时间留下。”
  晁泽伪装得很好,甚至“听话地”离开了囚禁穆元卓的房子。他跑出去才能大口大口喘气,为自己找回一点生机,原来穆元卓对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穆元卓不再想要解决任何问题,不再想要挽回,只想要离开而已。
  晁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重伤的人,靠在角落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他开始反省跟穆元卓之间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漫长的相互折磨让他心痛却还不至于绝望,而这一次,穆元卓试图催眠他的事实给了他迎头痛击。
  他从幽禁穆元卓的屋子里出来,决意不再逼迫穆元卓那么紧。但却依旧扣下了穆元卓的护照,以及……那所知名学校的入学通知。
  他原本想,彼此冷静一段时间也好。他们再这样下去,可能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等他们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他和穆元卓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而他意料之外的是,穆元卓骗过保安逃了出去。穆元卓的证件,财产全都在他这里。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连名字都不要了。
  晁泽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找到他,后来他才明白,当一个人舍弃了自己从前所有的东西,主动背叛过去的时候,就真的再难找到蛛丝马迹。有些人无法挥别过去,是因为他们还不够狠心。
  晁泽用了很久,比自己打算中还要久的时间,去找穆元卓。
  接到消息说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晁泽感到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瞬。他一路飞车赶了过去,额头的汗来不及擦,捂住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然后理了理衣服,状若无事从穆元卓的跟前经过,而那个人的眼里无悲无喜,甚至没有用正眼瞧他。晁泽即使不愿相信也必须相信,穆元卓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没有激烈反抗,也没有恶语相向,而是用最安静也最残忍的形式,跟他所有的过去一刀两断。
  他忘记了。
  晁泽觉得心脏传来一阵剧痛,他的内心被愤怒和哀伤填满。穆元卓不要他了。甚至就为了离开他,什么都不要了。
  晁泽还记得他小时候家里很穷,想要吃放学路上那家蛋糕店里的蛋糕,但是家长从来没给买过。但他见过家境好的小孩子,因为蛋糕上掉了一直断翅的小虫子,把整块蛋糕扔掉。现在他感觉自己对于穆元卓来说就是那只小虫子。穆元卓抛弃了他,为此不惜抛弃他自己过去所有的人生。
  穆元卓做得到的他做不到。他不敢,也不舍得。穆元卓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意义之一,如果连他都失去……晁泽难过得无法呼吸,真要那样的话,他的人生就不剩下什么了。
  伤心难过在他的胸腔里发酵,甚至衍生出了一点刻薄和愤怒来。凭什么呢,凭什么你穆元卓可以那么轻易丢掉我,而我却无法离开你,要这样固守着从前的回忆……但他没有上前质问。晁泽回想起今天两人和睦的相处,觉得自己一年前的决定是正确的。他没有把病态的自己再暴露与穆元卓跟前,而是居于暗处默默观察了穆元卓许久。
  得知他在一个心理咨询师那里当助手,即使忘记了过去,他在心理上的天分还是没有被埋没。一年之后穆元卓的老板退休去到处玩了,把工作室和资源打包丢给了他,穆元卓就自己做了老板。
  晁泽知道他的所有动向,甚至知道他每天都吃了什么,他无数次想要去接近他,却又无数次退缩。他的情感让他无法克制那些因为占有欲和自负敏感而生出的黑暗情绪,他的理智和对失去穆元卓的恐惧却在时刻惊醒他。
  他花了比找到穆元卓更长的时间去反观自己。终于到他自认准备好了的那天,他新理了一个发型,换了一身最得体的衣装。在委托朋友事先联系过之后,那个下午,他走进了这间观察了很久的小工作室。
  穆元卓穿着很居家,出于职业需要,他也有必要给人没有侵略性又很可靠的感觉。晁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很想拥抱他。但是他硬生生忍住,把那点欲念和妄想从心尖上挖了出去。经年的爱和痛都被小心隐藏起来,他露出一个礼貌疏淡的笑容,对那人点了点头,“你好,夏医生。朋友介绍我来这里看病。”
  第十章 【修心】
  没人知道晁泽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为数不多了解情况的人都以为他会立刻去跟夏钧说清楚。晁泽的占有欲有目共睹,别人都不信他会放任夏钧在外面过着从头开始的生活。但他做到了,他不眠不休把公司那一季度的该做的事情都安排好,累极了就去夏钧的工作室附近,偷偷看他一会儿。之后晁泽彻底地消失了,两个月没有任何音信。
  他知道自己有病,身上像是带着毒刺,再去接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夏钧,一定会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糟糕。晁泽去找过一个当代心理学的大德,跟着他修习。虽然还不能很好地克制自己内心的暴虐和愤怒,但他下定了决心,要慢慢把自己心里的毒刺拔掉。他想到那时候也许他可以慢慢跟夏钧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如果夏钧能够接受,他们或者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去了一个遥远的不毛之地,跟着当地的僧侣苦修。一点点把不受控制的情绪从骨血中剥离,一点点把尖锐的内心打磨得圆融,再到后来,想起来穆元卓,只有爱……和绝望。或者说他分不清哪里是绝望,哪里是爱。知道这两种情绪在内心疯长,占据了每一个角落,而所有所有的诱因,都是穆元卓。
  修心的过程比想象更痛苦,也更严苛。衣服上满是尘霜,鞋子磨破,后来索性丢掉,直用脚去丈量朝圣的路。他跟那些祈愿的信徒一起,三步一小拜,九步一长跪。手上皲裂的纹路里满是灰尘,终于走到了佛像前。额头抵在地面,晁泽看见自己的眼泪掉下去,滚落的瞬间激起一阵细小的灰尘。他小心翼翼说出夙愿,又怕这点诚意不够换来神的宽宥。
  “希望他原谅我,重新跟我在一起……”念头转了三四遍。
  想了想,最后他跟神说,希望穆元卓一世无忧。临走前他掏空了身上的所有钱,放在神像脚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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