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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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搀扶着出了那御史家的门,宗萝仍旧觉得如同做了场梦一般,一直以来堵在她心头的最大的难题,竟然被随意寻来的这位夫君,十分轻易的化解了。
  年初那武长材去青州游玩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听得了她的名声,便专门去寻了族中她的那几个人面兽心的叔父,想要出些钱财,将她收回去做个妾室。这件事情大娘和兄长是不同意的,可是族中许多长辈,却都认为用她一个死了父母的丫头,攀上御史大人的高枝,是一件极其划算的事情,况且她出嫁之后,她辛辛苦苦打理起来的,生意兴旺的金秋镖局,便会落到众家叔父手中,到时候他们钱财到手,哪里还管她的死活。
  后来,宗萝便与兄长商议着,眼下能解决这件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提前寻个人嫁出去,但是青州城的人大多都听闻了她与那御史公子的事情,便再没有人家愿意娶她,生怕因此而得罪了御史大人。宗萝当下心中也没有心悦的人选,于是兄妹两人合计着,从外乡寻个好拿捏的郎君,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让那人做个上门女婿,即能保得了镖局,又能由此推了那武长材的亲事。
  接了卖首饰掌柜的镖之后,宗萝一听闻要路经京城,当时心里是有些打鼓的,因为她知晓那武长材就在京城,两人若是遇见,怕是她就再难以逃脱了,不过宗萝之后又宽慰自己,那京城比之青州城不知大了几倍,在青州城里偶遇一个人已是不易,更莫说那偌大的京城了,于是放宽心,宗萝便接了这趟镖,上了路。
  可宗萝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出发前已经暗地里让风声传出去,让几位叔父知晓她自己择了夫君,可她竟没有料到人心叵测,那与她血脉相连的叔父,竟会在她走的同时,写信告知了武长材她的行踪。
  在京中再次遇到武长材,宗萝便知晓,或许,她终究是逃不掉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在与她的预料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萧桐,竟成了她“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应该是“大船”。
  初到京城的时候,萧桐其实好声好气同她商量过,说是京中有熟人,想要去拜访一下,宗萝觉得,他一个青衣布衫在官道上徒步的书生,在京中能有什么熟人,就算是有,他也必定怀了要逃避这门婚事的心,加上她当时急于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便一口否定了他的想法,直到武长材的人打上门来,并且将他彻底得罪了,宗萝才为萧桐考虑了一番,觉得自己拖着他做个不愁吃穿的上门女婿也就罢了,若是拖着他一同锒铛入狱,便有些对他不住了。
  却不想,她没能逃了,那萧桐,也并没有逃走,而是去寻了他京中的熟人帮忙。宗萝竟也不知,这萧桐熟人竟是有着天大的能耐,待她从御史府出来了,那御史府的门前,封条都要贴上了。萧桐一如往常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她,温柔的半扶半揽着,之前宗萝觉得他那笑容不过为好看的皮囊添上几分色彩,人畜无害,却不想,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出了门,马车已经备好,那侯在车前的人中年模样,却是气宇轩昂精神十足,萧桐嘴甜,过去便极其礼貌的唤了声,“许承叔叔。”
  许承笑呵呵的点点头,待掀开帘子帮扶着萧桐将宗萝扶上马车,便悄声道:“萧小公子,我家主子问你,准备何时上任?”
  萧桐看了看合上的帘子,低声无奈道:“告诉老师,莫要着急,快了。”
  许承把脸一皱,却是急道:“小公子,您这句话,说了约么有三年了都。”
  萧桐撩了撩衣摆准备上马,回头朝着许承委屈道:“舅舅总惦念着师母身体不好,要带着师母游山玩水,也要先可怜我这做外甥的,年纪不小,亲事都不曾定下。”
  许承刚要接着劝告,却见萧桐一低头,钻进了马车里,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知晓这位公子爷,什么时候将“老师”唤成了舅舅,将“弟子”说成了外甥,那便是要开始一本正经的耍赖皮了。
  萧桐进了马车,宗萝第一句话率先问的是,“伙计们可还好?”
  萧桐边看准了位置,坐在宗萝身边,边点头道:“都好,已经安排回客栈里了。”
  宗萝心头的担忧放下,才将目光认真的放在萧桐身上,问道:“你的熟人,是做什么的?”
  萧桐想想,总结道:“你得要看哪一个了,今日帮我们的这个,说起来他的事情比较多,什么柴米油盐邻里之间,他都要管上一管。”
  宗萝怀疑道:“连这京中堂堂御史大夫,都要管上一管?”
  “确实巧了,也怪那武御史贪污腐败,累积民怨颇深,又纵容他那儿子强抢民女横行霸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自己遭了业报而已。”
  宗萝沉默片刻,望着萧桐的眼睛,那里面澄澈透亮不见狡诈,可细细凝神,却发现他始终笑意浅浅的眸子里,深的如同一片宁静的海,又像是六月天里,璀璨星河背后,邃远的天。
  “你究竟是谁?”宗萝这话问的无甚恶意,却也掷地有声。
  萧桐依旧如常,只从一旁拿出那把南瓜的小锤,知晓这是宗萝最喜欢的东西,便递给她,如实道:“我是青云岭中一介书生,生来既不在王侯将相之家,在不是名门望族之后,我始终都是萧桐而已。”
  宗萝觉得萧桐这话说的或许不假,却心里惊诧,为何青云岭那般小的地方出的一个小小的书生,竟和京中权贵扯上了关系,且听他与外面那人的交谈,似乎还有着某种极其亲密的联系。
  萧桐自身心思颇多,自然也看出了宗萝的疑惑,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父亲年轻时本也算的上是个人物,怎奈眼光不好,看上了我的娘亲,于是前途一拖再拖,一贬再贬,最后由得一方霸主,拖到现在只能在我和黑豆面前耍耍威风。”
  宗萝觉得有趣,竟噗嗤一声笑了,感叹道:“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娘亲呢?能得了你父亲的爱护,说不定也是因为她自身温柔贤良呢。”
  萧桐想想耳边这个形容他娘亲的词语,觉得一股冷汗冒上心头,只得摇摇头道:“绝对不是。”
  “或许,是她倾国倾城?”
  萧桐细细琢磨了琢磨,觉得这个词语倒也贴切,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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