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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刀,你说我听听。”郭长清问道,“不是人命盗窃案子吧?”
  “不是!不是!是家务。不过,”刀吏目笑笑,“是桩奸情案子,谈起来很有趣。”
  “那,”郭长清提起酒壶扬一扬,大嗓子喊道:“伙计,再来两壶!”
  “有两家结亲,男家姓张,女家姓朱。新郎官身子很弱,朱家的小姐很不愿意,可是没有法子,因为……”
  因为朱家受过张家恩惠,结这一门亲,朱家原有报德的意思,何可反悔?所以尽管朱小姐日夕以泪洗面,而做父亲的责以大义,做母亲的苦苦相劝,始终不肯向男家提出退婚的要求。
  及至迎娶日近,而新郎官病倒在床,女家要求展期,而男家不允,认为花轿进门,可以“冲喜”,同时对于朱小姐嫌新郎体弱之事,亦微有所闻,所以掩饰了新郎的病势,对外扬言,不是怎么了不起的病,到了佳期,自能痊愈。哪知事与愿违,佳期越近,病势越重,竟至不能起床成礼。
  “张家做的粮食生意,很大的买卖,独生子娶亲,又是冲喜,当然铺张扬厉,大散帖子,光是通州,就把‘仓户’都请到了,喝喜酒还有从关外赶来的。如说新郎不能起床行礼,喜事办不成,这笑话可大了。
  因此,张掌柜想了一计,拿新郎官的妹子,扮作新郎,代兄成婚,送入洞房。到了半夜里,出了大笑话了!”
  讲到这里,刀吏目慢条斯理端杯在手,不往下说。郭长清正听得入味,便即催他:“老刀,老刀!出了什么大笑话?你快说啊!别卖关子。”
  “不是我卖关子。我得想想,怎么说,才能让你听得明白。”刀吏目想了想说,“这样,从洞房说起吧。”
  到得夜静更深,张小姐有点犯嘀咕,因为代兄成礼,瞒着女家。而在洞房中,照例得新郎先开口,若一开口是女人的声音,岂不吓坏了新嫂子?只有到得床上,在枕边私语,说明不得已的苦衷,求取新嫂子的谅解。于是只好默不作声,希望新娘子先上床。
  “世间哪有个新娘子不等新郎官三催四请,就自己卸了妆,宽衣上床的道理?张家小姐这不是痴心妄想?嗨!”刀吏目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天底下就有那种怪事。新娘子居然就匆匆卸下头面,脱下凤冠霞帔,脸都不洗,一头钻到被窝里去了!”
  “这不很好吗?”
  “是啊!”刀吏目说,“张小姐瞧在眼里,虽有些纳闷,不过到底是解消了一大难题,所以也就一言不发,解衣上床,一头睡下去。听得新娘子的鼻息很重,心里还在想,新娘子的呼吸,怎么像个爷们儿,倒要仔细看看,不要长得又粗又蠢吧?等把脑袋从枕头上抬起来,那么一瞧,可就差点喊出声来了!”
  “怎么回事?”
  “你道她瞧见的是什么?”刀吏目仰起脖子,摸着喉头说,“是个喉结!”
  “怎么?”郭长清一双眼瞪得很大,“是个男的?”
  张小姐自是大惊失色,但心惊而不乱。想到好些贺客还在作长夜之饮,就是洞房外面,也有些至亲在窥探动静,如果一喊将起来,不仅是个绝大的笑话,也是件绝大的丑闻。所以只低声厉喝:“你是谁?怎么假扮我新嫂子?”
  “我是没奈何。我是我姐姐——”
  “你姐姐是谁?”张小姐打断话问。
  “自然是你的新嫂子。”
  听得这一句,张小姐放了一半心。“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为什么替你姐姐出嫁?”
  “我叫金哥。我是男人,怎么能代我姐姐出嫁?”
  想想不错,只有妹代姐嫁,弟弟何能代替?张小姐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张小姐虎起脸说,“你可不许说一句假话,不然,拿你送到衙门里一顿板子打得你死去活来。”
  “我为什么要说假话?我原是不肯的。”金哥委委屈屈地说,“你家花轿到门了,我姐姐不肯嫁到你家来。她把她自己锁在套房里,手里拿一把雪亮的剪刀,跟我娘说,谁要把门打开了闯进去,她就一剪刀把自己扎死。我爹急得要上吊。也不知谁出了个馊主意,说金哥跟他姐姐模样儿差不多,把辫子梳成发髻,戴上头面,也混充得过去。”
  趁金哥停下来喘息的空隙,张小姐紧钉着问:“你就昏天黑地混充来了?”
  “哪里!我不肯。我娘好说歹说,就差点跟我下跪了。你说,到底是父母,有难能不救吗?”金哥突然问道,“你又怎么变了女的呢?”
  “你别管!”张小姐不讲理地说,“我只问你,莫非你就能一辈子混充你姐姐?”
  “当然不是。”金哥答说,“我娘跟我说,等上了床,别等事情拆穿,先跟我姐夫赔不是。只为场面绷在那儿,不能不想个救急的法子先搪一搪。我父母再劝我姐姐,好歹要让她做张家的儿媳妇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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