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事(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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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不封先前对解萦的设想,仅是她能容许自己的照顾。他对她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念想。不想二人之间的关系发展太过迅猛,回过神来,他已经做不成自以为是的柳下惠。解萦无意向他人透露二人之间的隐秘,他却总在短暂温存之后渴望解萦给予他一个共度一生的许可。
  他始终捉摸不透,解萦究竟如何看待自己。
  以前多是试探地叫她丫头,没有回应也并不气馁。熟识之后更是一个人乐呵呵地唤她个没完,意乱情迷之际还会忍不住一声声“阿萦阿萦”的叫她,他很没羞没臊的,早早把自己升格成了她的大哥,可解萦虽然与他欢好,对他始终毕恭毕敬,叫他大侠。他几次叁番的暗示,解萦的称谓就是不改。日常的相处,她也并未因二人的云雨之实而多给他几分善待,她不抗拒他的触碰,但也从未向他主动求欢。颠龙倒凤了一段时日,他愈发笃定,在他们初次结合的那一夜,她着迷地看着他的眼神,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幻觉。
  夜里拥着她,他始终在想,怀里搂着的,是一个对他无甚感情的鬼魅,可饶是如此,他也认命。没有解萦陪伴的人生,他的日子一直是糊涂着来,糊涂着过。他无意探寻自己失落的过往,只将全部的心力都投注到当下。直到遇见解萦,他自以为是的安稳才开始崩塌。其实他的内心早就有着一个偌大的缺口,无人触及,也未曾设想过它的存在。解萦非但让他意识到这个缺憾,并且很快严丝合缝地弥补了他不曾获悉的缺失。一切神魂归位,各安其职,仿佛她一直存在于他的生活里,是与他共生的小小灵魂。
  晏宁近日的到访也不及往日频繁。原因无他,自是自家的军爷短暂回来探亲。君不封与这二位意气相投,惯例要在期间与他二人把酒言欢。赶上巴陵一日艳阳高照,他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一手拎着新钓的鱼,一手领着解萦,前去医馆拜访。
  一老一少突如其来的造访让晏宁和司徒清都有点始料未及,君不封看他二人神情古怪,顿感蹊跷。例行的家长里短中,他渐渐看出了一点里门道——晏宁和司徒清身上都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春意盎然,显然在他登门拜访之前,两人正自顾自地好着,只是时间赶得巧,恰好被他和解萦给撞了个正着。
  君不封新近开了窍,往日只是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说,但鲜少肖想他们二人的床笫之事。解萦的出现滋养了他,也助长了他的好奇心。
  小丫头和师兄有说有笑,他的心思却飞到了天边。
  他们一直待到深夜才结伴回到家中。休憩片刻,他把解萦赶回卧房就寝,自己则在柴房处理翌日清晨要用的食材。将琐碎打理完成,他轻手轻脚潜回卧房。摇曳烛光中,解萦正披着他的一件褂子,支着身体直打盹。将她瘦弱的身子揽在怀里,君不封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将她抱回被褥,与她一并躺好。
  他的一番动作,倒让解萦有点醒了。迷迷糊糊的解萦本能撞进他怀,猫似的拧了拧身子,寻了胸前一块风水宝地,又懒洋洋地开始打起了呵欠。君不封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瘦小女孩,感慨几个月的好鱼好肉都没能让她调养回一点应有的元气,心下恻然。他搂着解萦,有一言没一语同她聊着琐碎的体己话。
  解萦的睡意渐渐散去,不声不响收敛了自己对他的依恋。言谈举止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顺。君不封已经习惯了解萦对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见解萦有意无意对他保持距离,自己也没多说什么,还是继续着适才的话题,聊着日常的鸡毛蒜皮。唠叨的多了,白天的疑惑窜入脑海,他不自觉翻到解萦身上,鼻子顶走了她胸前的小荷包,故作深沉地凝视她的眼眸。一头雾水的解萦被他盯得脸色泛红,只知道傻傻看着他。
  两人对视许久,君不封尴尬地挠挠头,把一旁的薄被褥扯来盖在两人身上,又将解萦冰凉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他。踟蹰了一阵,他凑上前,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解萦认真听着君不封的叙述,眉头越皱越浓。
  时光将这个男人打磨的愈发成熟,却无从更改他的灵魂本质。对未知的好奇让他永远像一个毛头小伙一般上蹿下跳,只是年岁渐长,与年轻时期的亲力亲为相比,现在的好奇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的嘴愈发碎了,竟然鬼头鬼脑地同她讨论师兄与他家中那个退伍军爷在夜里是怎么卿卿我我。
  君不封越是一本正经地推动着他的猜测,解萦就越想笑,勾起脚背踢了踢他的小腿,她笑着点点他的鼻尖,“咱俩怎么好,他俩就怎么好。”
  “这能和咱俩一样吗?你是大姑娘,他俩是大小伙子!”君不封言之凿凿。
  “笨。两个男人,一个干你平常干的事,一个做我平常做的事,就这么简单。”
  解萦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君不封心里直打鼓,嘴里也忍不住犯了结巴,“这,这,得往哪儿捅……”
  解萦一时语塞,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眼底变得晦暗难明。她僵硬地翻过了身。君不封看她反应有异,小心翼翼拍了拍她的肩膀,解萦铁了心不动,也不理会他的低声呼唤。君不封摸不透解萦生气的原因,只好委屈地在她身后嘀嘀咕咕,“那不真的就只能捅那里了,啧,搅屎棍。”
  憋了半天,解萦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今的大哥,不可能回想起他们之间不甚顺遂的过往,他没有那些暴虐的记忆,可即便如此,他还能说出“搅屎棍”这个词来形容他对这种情爱方式的直观印象。一时之间,往日与当下有了一点微弱的联结。
  心间盘桓的乌云被大哥突如其来的幽默所吹散,再转过身去看他冲着自己傻笑的脸,这一瞬,她的内心变得异常柔软,连那些在心里时常作祟的疼痛也突然被磨平了棱角。被解萦一声轻笑弄得十分尴尬的君不封笑得更欢实了,他笑嘻嘻地贴过去,吻了吻她低垂的眼睑,又忍不足好奇地问她,“有这么好笑吗?我说的应该没错吧,就是搅——”
  几滴眼泪,直直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君不封一下噤了声,握住她冰凉的手。
  “丫头,怎么了?”
  解萦笑中含泪,神情也变得郑重,她长久地凝望着他,不发一语。最后只是抬起手来,手指荡开了他的碎发,轻轻摸了摸他眼角的细纹。
  也许她想要对他些说什么,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君不封心跳如鼓。
  他们相敬如宾的相处时,小姑娘有礼有节,闲暇时姑且对他有说有笑,两人融为一体了,她仍旧有礼有节,说笑的次数少了,反倒是时常猝不及防的哭。在他心里,她有千般万般好,就一个缺点,爱哭。
  他自知自己是好汉一条,但好汉这辈子就这一个弱点,解萦的眼泪。她的眼泪永远是说来就来,每次都如同大雨倾盆,费尽心思的哄也不见成效,只能心疼地把她怀里搂,不停地亲她的眼泪,亲她的脸颊,说一些自己也害臊的情话,才能将将巴巴地把她哄过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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