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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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廷甫一双浑浊里透**光的老眼,盯了姚湛之良久,“你一个外臣,与皇后又有何恩怨,定要你死我活?”
  姚湛之脸色灰暗,一字字道,“三年前,我曾奉密令,截杀沈觉入齐。”
  饶是于廷甫,也神色一震。
  姚湛之脸上掠过阴郁懊恼交杂之色,“我并不知道,沈觉一行中,有皇后的母亲……”
  当时诚王掌有调遣禁军之权,他接到南朝来的密报,叛臣沈觉正要逃入北齐,担忧此人破坏秦齐之盟,密令姚湛之,派人将沈觉截杀在南境外。
  那是一个诚王挽好的圈套,让他跳进去,好与皇后结下不解之仇。
  有了这层仇怨,皇后的死敌,便是诚王的盟友。
  有这个秘密握住诚王手中,日后无论姚湛之想不想与皇后为敌,都别无选择。
  从玑望着父亲与舅父的对峙无言,心中急苦。
  舅父殊不知,今日的于家,也是一样没有选择。
  若说两天前,华皇后的废立起落,父亲还能冷眼旁观,识时务而择取舍,现在却已情势陡转,无论如何,于家都要站在中宫这一边了。
  将于家推向中宫,迫使得于廷甫别无退路的人,正是皇上。
  ——此时小皇子已不在宫中,一天之前,就被宫人秘密送进了于府。
  第十章 下
  即使一将一相已经开诚布公至此,小皇子身在何处,仍是当下最不能碰的隐秘——诚王要将皇上迫到哪一步,没有人知道,他若当真逼宫挟持小皇子,就是比兵谏更甚的大逆之举。
  到那时,他在宫中找不到小皇子,一不做二不休要地搜寻起来,于府首当其冲。皇上敢以小皇子安危相托的地方并不多。
  父亲与舅父的交谈,从玑只在一旁听着,不敢多言。唯有告辞之际,舅父木然坐在椅中,宽厚双肩似被千钧之石压得塌了,身子也屈了些,竟没有起身相送,只僵硬地颔了颔首……从玑只盼,父亲最后的一番话,能让舅父悬崖勒马。
  舅父还不知道,倘若他当真助诚王兵谏,一步既出,再无退路。到时想要抢走小皇子,必先踏过父亲的尸身,踏过自己和大哥的尸身,乃至于家所有人的尸身,连舅父最疼爱的小殊微也不能幸免……从玑扶着父亲迈出门,庭中积雪映了月色,别是一种凄清,不由回头望向舅父独坐灯下的身影,却见舅父也正目送自己。
  从玑心下一酸,回身站定,振袖,恭敬长揖在地,“夜寒更深,舅父还请早些安息,切莫劳神伤身。昨日听大嫂说,殊微也念着您,过些日子等大哥身子好些,嫂嫂再带殊微来探望您。”
  “哦……”舅父面目不清的笑了笑,似疲于应声,往日那个英武的宸卫大将军此刻孤灯下只是个伤感的老人,只模糊应道,“好,好。”
  从玑默然退出,回到父亲身旁,父亲已拢上斗篷,负手立在雪中,头也未回,像没听见他同舅父说的话。
  从玑默不作声地扶了父亲,踏雪离去。
  于廷甫心中暗生宽慰,实则从玑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在耳中。
  这孩子虽清高仁厚有余,心机城府不足,此际对姚湛之说的这番话,既有真心关切,也恰恰戮在姚湛之心头软处,与自己的振耳警钟之言,恰成互辅。
  姚湛之膝下两个女儿,皆已年少病亡,再无子息。
  从璇、从玑,是他唯一亲姊身故后留下的孩子,自幼无母,姚湛之疼惜这二子犹如己出。他自己也是生母早亡,与亲姊相依长大,姊弟亲厚无间,因而为了于廷甫在夫人还在世时就纳妾,与妾室再生两子而忿恨不平。
  于夫人所出的长子丛璇,原是文武风流,奈何天妒英才,如今伤残不起,形同废人。姚湛之越发痛惜顾念这个侄儿,对丛璇唯一的女儿殊微更是爱若掌珠,多少也寄托了自己对早夭爱女的慈怀。
  于廷甫知道,姚湛之可以与自己这个姐夫翻脸不相往来,从璇从玑却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缘血脉。他若要与于家为敌,便要亲手将最疼爱的后辈们断送。
  从玑这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
  步入相府已是夜阑人静,偌大的府中,雪覆层檐,四下院落里灯烛都熄了,不见白日里仆佣如云,却仍比舅父那冷清清的将军府多了许多温实的烟火气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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