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至爱不渝(7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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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惜欢道:“我曾说过,遇见你,是上苍待我不薄。可上苍许给你我的日子太过短暂,我会担心你和孩儿……”
  “那你不担心天下黎民吗?我若出使西洋,一去不回,你只能立瑞王为储君。瑞王像他父亲,孝义勇武,你在信中曾说他正直有余,可在政事上的资质稍显平庸,那么……北燕虎视,大图内争,天下正逢乱世,他能坐得稳江山吗?会是北燕的对手吗?况且,我若远渡重洋,元修必将因为我的失踪而迁怒南兴,到时生灵涂炭,你忍心吗?”
  她知道,他不可能想不到那时的局势,但他今夜还是放走了元修,为了不让她承受挚友死于面前的痛苦。他劝她远走西洋,若她答应了,可想而知他回到汴都后会如何行事——他会命监察院刺杀元修,策乱大图,并将瑞王召入宫中教导政事,尽力令北燕和大图陷入内争,绝除战事之患,而后遴选辅政班子,为南兴国祚的存续耗尽他最后的时日。
  他劝她远渡西洋,她走后,夫妻之情,君民之义,他都想独自扛着。这人用情之深沉,为君之恩义,是她平生仅见,她其实最想问的是上天,捉弄这样的人,于心何忍?对这世道又有何好处?
  “阿欢,你做得够多够好了,日后换我为你,可好?你的责任,由我来守。”暮青道。
  “我不忍心。”步惜欢闭上眼,也不知答的是此问,还是前一问。
  “但我愿意,你一向尊重我的选择,不是吗?”暮青问,尽管她不想在此时气人,但还是把他气着了。
  步惜欢笑了声,有气无力地道:“你这是吃定我了。”
  暮青扬了扬嘴角,声音闷在男子心口,咕咕哝哝的,“也不知谁被谁吃定了……”
  步惜欢阖着眸,默不作声。
  暮青也未再作声,两人共枕相拥,听着海上的风浪声,呼吸渐沉渐长。
  他们都累了,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暮青迷迷糊糊地转醒时,听见的是呼啸的风声。
  海风拍打着窗子,珠帘摇撞,声如雨打屋檐,乘风破浪稳如平地驱车的远洋宝船竟然上下如飞,暮青被晃得醒了过来,步惜欢却还睡得沉,他的呼吸时沉时浮,心口被蛊虫盘寄的那块肌肤像被灼了似的,红紫妖异。
  暮青神情一凛,抬手一探步惜欢的额头,顿时一惊,掀开锦被就跳下了床榻!
  “传梅婆婆!传军医!”暮青边喊边穿衣裙,一拉开房门,就见海天一色,漆黑如墨,巨浪翻天倒海而来,倾盆暴雨扑进屋来,泼天的雨幕里,一人顶着风浪而来,正是梅姑!
  “少主人,海上起了大风浪,今夜有险,莫出房门!”说话时,梅姑已运力抵上房门,归入了门闩。
  “阿欢发烧了,劳婆婆看看,那蛊毒不对劲!”暮青顾不上询问险情,她边说边快步回到榻边,拢起了半边帐子。
  梅姑到榻前凝神一看,沉声道:“陛下病重,压不住这蛊,眼下风急浪高,不敢施针,老身先为陛下渡些功力,少主人速命军医开方煎药,为今之计,散热祛惊才是上策。”
  “已传军医了,有劳婆婆。”暮青让到一旁,船身倾晃得厉害,她盘膝坐下,扶着榻脚稳住了身子。
  没坐多久,就听门外有人高声禀道:“启奏皇后娘娘,魏大帅和军医已到,静候传召!”
  暮青立刻起身前去开门,魏卓之几乎是带着军医撞进来的,两人被大雨浇了个透,甚是狼狈。暮青见二人要见礼,急忙免了,梅姑正在榻上为步惜欢运功压制蛊毒,那军医见这阵势竟不惊慌,一到榻前就立刻跪下诊脉,诊完脉也不开方,禀了句要去煎药便匆匆退了下去。
  暮青见这军医面额有疤,身形壮实,不似医者,倒像海寇,想来也是个有来历的人。步惜欢身中蛊毒是绝密之事,魏卓之既然带了他来,暮青自然信得过,也就没盘问,只问魏卓之道:“舰船和人员可都安好?顶得住这风浪吗?”
  魏卓之正神色凝重地望着榻上,听见暮青之言,急忙将敛住神色,正正经经地回道:“启禀殿下,这风浪的确不容小觑,不过咱们的战船也不是烂泥糊的,将士们都是久经风浪的老手。起风时,微臣就下令将鹰船小舰收了上来,命全军收帆进舱躲避风浪。此次出海,航线远,时日长,遇上急风大浪是必然的,微臣点的都是坚船勇将,一路上历经风浪数十次,经验本事都是过硬的,还请殿下放宽心。只是……看这风浪的势头,今夜很难消停,难挨的怕是陛下……”
  暮青闻言望向榻上,沉声问道:“附近可有海岛能够避风?”
  魏卓之苦笑,“是有座岛群,但在风头上,船靠不过去。风浪太大,逆风破浪太险,只能是顺风而行。原本再过十天就能行出大图海域,可这场风浪怕是会让咱们偏离航线,至于偏去何方,偏离多远,眼下都还不好说,得等风浪停了再看。”
  暮青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大帅,航行之事就交给你了,陛下跟前有婆婆和军医守着,你也放宽心,若有急情,我再传你,先忙去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魏卓之走后,暮青守在榻边,目光一刻也不敢从步惜欢身上移开。
  军医煎药颇快,远洋船上空间宝贵,为了节省地方,随船的药品大多磨成了药粉,军医们早在起航前就按常见病症配好了药包,药包煎煮颇快,也就两刻的工夫,军医就怀抱食盒顶风冒雨地回来了。
  药盛在将军罐中,暮青盘膝坐在榻前,将罐子牢牢地护在腿间,任船身如何倾晃,她始终死死地按着罐子,掌心的伤再次撕开,血染了罐身,她觉不出疼,也觉不出烫,只是守着罐子,没使汤药洒出一滴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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