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4)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君子惜军爱民,对战争之残忍,未有不悲伤哀泣、恸(tong极其悲痛)切于心者。虽是破敌得胜,可谓吉庆之事,何以反而要以丧礼处置之?皆因君子不敢以战胜为美,不敢以杀人为乐,不敢以有功为耀。虽是“不得已”而战,终是不如不战,让天下人共处安平之乐,岂不善哉!所以古时有道之君,虽然打了胜仗,但不以为是喜事,而是以胜为丧;不是召开庆功大会,而是举行哀悼会,以丧礼处之。以这种形式为敌我双方的死难者,以及在战争中残遭死难的无辜生灵,举行盛大的丧礼仪式,以告慰死去的英魂,寄托哀思,表示良好的祝愿。这种以喜为丧的反用,乃是循天理、行道德、安民心、痛生悔的慈善之心,亦是大道反而用之的明证。
  “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意在唤醒人们的善良之心。战伐之事,必然违背上苍好生之心,实出于无可奈何而为之。交战过后,目睹尸骨遍野,血盈沟壑,天地也会为之含悲,草木也会为之悲泣,更何况一个有良知的人乎?即使战而全胜,谁还敢以奏凯歌班师还朝,歌功颂德而自耀其能呢?孟子曰:“我善为阵,我善为战,大罪也;惟国君好仁,天下无敌也。”又曰:“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足见神武不杀,仁者无敌,实为治世的楷模。而用兵非圣人之常道,故君子之道贵德不贵兵。顺天而动,率性而行。虽有作为,亦无害也。
  【本章说解】
  古圣人治世,以道德化天下,而不以武力施天下。道德化于天下之时,则社会正气具足,谦让之德风行,性本之善流露,人的真诚之心正立,天下人人皆自行道德。若以强力用于天下,则人心效仿,诡诈之风必行,凌夺之事即生,兵革之事遂起,以力强胜于人之事俱增,社会必不能安宁。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兵者乃争端之最。若争之以利,利至而害即生。若争之于名,名兴之日,就是实丧之始。若争之以霸,霸到一定时日,必得沦丧。故善于用兵者,不起名利得失之心,惟以恬淡为上。此非有道有德之人所能做到的。
  天宇大寰(huán)之内,一切物理,一切人事,皆有自然之序,皆有上下尊卑,皆有阴阳左右,皆有吉凶善恶,此乃大道之自然。
  世人都喜上恶下,好尊厌卑,不明卑下实是吉事之理。因为卑下、柔弱、谦和,都是道性的体现,故而居左阳之贵位。是故君子以谦逊自居,以恬淡用兵,以静心处事,因而能逢凶化吉,即使用兵打仗这等大事,也是以德为先,以礼相待。胜而不喜,功而不耀,反以丧事处之,这是今人万万难以理解之事。
  世人皆争强好胜,不懂天理,不畏害理残生,不知行凶皆是阴杀之事,因而凡事随心所欲,所以常常背天理而行。观之于此,居阴阳左右之位,事关重大,可不慎乎!
  此章经旨,太上以贵左之道,教诫于天下,欲使天下人当持君子之器,贵于左,不贵于右,而不致自取毁亡。贵左之事,就是贵道德,循天理,顺自然,大公无私,用后天复返先天之道。即使对待战争这等大事,也要立于大道的高度上,以无为自然之心,以怜悯苍生之善,去应不得已之战。战而胜之,恬淡其心,不庆功邀赏,反以丧礼对待,这充分体现了君子的道德风范。作人处事,虽非战争那么残酷,但吉凶祸福之事却在所难免。是居左阳以德对待,还是居右阴以恶行事?所得的结果却完全相反。
  世人多以私欲去徇好恶,争人我,贪名利,斗是非,逞凶强,此等所为,皆是尚右的阴杀之事。看起来可以得势于一时,但种下的恶果却是不堪设想。
  修道人当反俗人之道而行,常以德胜之于己,而不胜于人;常以恬淡虚静自处。即使遇到不得已之逆境逆事,只要将杀机倒转而用,颠倒阴阳,倒转乾坤,取坎填离,正修心性,逆用生克,复性归本,复命归根,未尝不是贵左之理。用之于家国天下,服务众生,未尝不是贵左之器。人能如此修心炼己,则贵左之道,必能终身用之无穷
  知止章第三十二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
  道本无名无象,但却实存于万象万物之中,无人不具,无物不有。在天地人万物未生成之前,无名之道就独立存在着。至宇宙万物生成之后,此物又为天地人万物之根。其体虽至隐至微,而万物却一刻也不能离开它;离则天地不能立,万物不能生。
  所谓“道常无名”,道本无名,但它可以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为万象造化之根宗,故强名之曰“道”。大道具有悠久之性,不变不迁,不坏不灭,故曰“常”。大道微妙深奥,其体寂然虚静,其用至神至妙,无法形容,不可名状,故曰“无名”。说其无名,它却可以生出有名有象的万事万物,可为万物之母;说它有名,万物只是它所散生的外在表象,并非它的本体实质。世间有名有形者皆是物,而不是道;物的核心中虽也体现着道的规律性,但它毕竟不是之道全貌,而且往往被有名之象所掩蔽。所以大道只能用理去参,靠心去悟,凭德去修,唯心是道,观心才能得道。靠后天识心在显态物象名分上去求道,犹如缘木求鱼,只能得些皮毛,永难得真道。
  “朴虽小,天下不敢臣”。是说大道在阴阳未分之前,它是一个混沌(hundun)的整体,圆体未破,好象一根未被刀劈斧凿的圆木一样,浑沦一体,还处在“一”的状态中,故谓之“朴”。“朴”就是未破的圆木,在这里借喻为未散的道体。道能阴能阳,能弛能张,能大能小,能内能外。
  道体之实际,无名象,无征兆,不变不易,且能常久,故不可名状。道虽不可名状,它却是无而不无之真无,大至宇宙天体,天地日月,小至昆虫蝼蚁,沙石微尘,无所不是大道所生的实体。道之朴虽有而不有之实理,无论天理物理,一切自然之理,浑然全具。是以谓之道“朴”。“朴虽小”,却含有混沌无名之无极,具有万物生成之理,藏有天地造化之妙。
  “天下不敢臣”,是说朴虽“小”,却是至微至妙,可称为众妙之门。说其小,它却其大无外,可以一本散万殊,弥散于宇宙空间,化生大千世界,生成天地万物,实际未尝小。天地万物,皆从此无名之“朴”而生化。道朴虽小,微妙无形,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其尊无上,其贵无极,天下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驱使它,无论是伟大的圣人,也无论是权贵一时的君王诸候,没有任何人敢让它称臣归伏。故曰“天下不敢臣”。
  学道之人,若能返归父母未生之前,复至五行不到的先天处观妙,则“真我”就会顿然超于物表,游心于无名之境,自性之朴,自可见晓于内外。
  【候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候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道朴虽小,其用则大。天下万事万物,俱以道为君。即使操生杀之权,为万民之主,但在道朴面前,显得微若尘埃,岂敢不奉其命令?故古时的王候,对大道都是毕恭毕敬,未有不尊道而信守者。王候是人民的领路人,若能信守大道,自处无为自然,这种清静无为之德,不仅可以以德化民,而且可以恩及万物众生。万物敬佩候王之道,所以都能诚心归从,宾伏在其道朴之下,尊从其德,顺道而行。道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与万物归从道朴,各尽其性,各享其乐,天下自然太平。这也是“我无为而民自化”之义。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静为天地之本体。若天地不虚静,阴阳即不能变化,二气亦不能交合,则大旱大涝必至,急风暴雨必作,万物必遭灾殃。阴阳变化者,乃虚静之应机也。二气交合者,乃虚静之升降也。所以天地以虚静相合,阴阳以虚静变化,二气以虚静升降。虚静之理既得,氤氲(yinyun)之气自合,太和之炁自生,阴阳调和,天即会降甘露时雨泽养万物。此即“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之义。凡是风调雨顺,寒暑适时者,都是天地相和,瑞光降临的吉祥之兆。
  人是自然的一分子,其理亦然。人自有生以后,受气质所拘,又被后天物欲遮蔽,所存之道炁稀少。若要抱朴返根,惟有效法天地。天气下降,地气上升,犹如人体内的坎离交媾,水火调和。人身中的小天地相合,一粒金丹甘露垂珠,自然降于中宫,道珠可得。此种阳阳合和,日月同宫之妙,谁能为之?惟有道朴的主宰,舍此无别。
  王候等大人物,若能效法天地之德,得其虚静,即能与天地相应相和。虚静之理,即无名之“朴”。以大道之“朴”治理天下,仁义之德,不待面命;道德之化,不必刑赏。天下万民,虽有贤愚贵贱之不等,天理之公却无亲疏远近之分。侯王若能持至道真常之妙,国家天下不求治而自治;人心自然之理,不期然而自然。有如天地阴阳二气相合,而自会降甘露一样,虽然无人下命令,万民万物尽享雨露滋润,自然均调同一,并无厚此薄彼之分,亦无你多我少、贫富不均的现象,所以天下祥和太平。故曰“民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始制有名”,“始”即化生万物的开始。万物生成之后,才有其名。比如天地、山水、人物等,各有其名。但这种万有之“有名”,皆来自于无名。“无名”即天地之始,不色不空,无象无状之大道。“制”,就是制作。无名大道既生万物,即所谓的“朴散而为器”。朴散为器,万物制作成形,即有名分。其朴既散,其名既有,天地万物,方圆曲直,巨细大小,无处不是器,无器不有名。此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物物形殊而名异。器无穷,名无尽,名器相寻而不息,万物繁衍而无止,才形成了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
  “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是说面对纷繁之万物,无限之物名,五光十色的物质世界,琳琅满目的奇异珍宝,必然使人眼花了乱,易起贪得之念。若不能“知止”,心必逐物而弃道,随欲而失德。心中只有物而无道,逐物而弃道,“朴”岂能不危殆?
  明道之士,深知唯大道永恒不灭,万物都是匆匆过客,有生即有灭,名利皆是身外之物,谁也带不走。万不可逐其末而忘其本,贪其物而丧其德,利其器而害其朴,图其名而失其实。物性这种东西,最能诱惑人欲,金钱名利,最能拨动人心。人若能明理止欲,当从最难处下手,从最不能止之处而“知止”。经常镇之以无名之朴,以正心正念去克制,常能止欲生悔,对名利物欲就会日渐淡处之。心中无一丝非份之求,不与人争,不去妄求,一切随顺自然,重道轻物,何有危殆可生?
  知止之理,人人应当知行。天赐人以万物,在于养人性命。人也应当尊重物性,爱护万物生命,与物心息相通,才能得物之助。物物皆含有道性,所以待物应当知足知止,戒贪得无厌,戒奢侈浪费。天下的物质财富,皆是大道所生,物性属公,并非个人私有。
  物性在于流通,故贪占愈多,超过限度,必然会被物性所反夺。古人云:“财多是祸不是福”,“积财如积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物之予人,在于养人命、利人用,唯此而已。贪多则害人性,损人命,空劳精神,反得其失。物的这种善性,体现在它默默无闻地为人类作奉献中。今之世人待物,却是背物性而弛,贪多求好,奢侈浪费,占有欲极强,无有知止之心。这正像俗话所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山看着那山高”。这是对贪心不足者的形象描述,又是人们自招祸患的根源。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