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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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恪对苏州城的每一条街都无比谙熟,穿过很多条狭长又幽静的小巷,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到了一处老旧得有几分残破的院子外头。苏州的天常常笼罩在一片烟波浩渺之下,那黛瓦白墙,那青石黑瓦,都带着吴侬软语的温柔娴静。
  木门依旧很老旧了,摸上去甚至有些被水汽泡得发鼓,一股子淡淡的霉味从门前的绣墩草里发散出来,这里处处都是湿淋淋的,远处近处都拢在烟霭漫散里。萧恪抬手,握住了那泛着铜绿的古青绿蝴蝶兽面铜环。
  门从里面拉开,走出一个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老仆,萧恪叫了他的名字:“哑奴。”
  原来是个哑巴,他侧身让过背后的通道,目光又落在陆青婵身上,陆青婵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里头是个不大的小院儿,已经能看出久无人打理的模样,蔓草横生,苔痕斑驳,院子里的灌木丛杂而生,无端就让人觉得荒凉。萧恪在院子里走了很久,会过身看向陆青婵,对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人生若亘古长夜,很多路都要靠自己一个人孤身行走,可萧恪却在此时对着她伸出手来:“别怕,他是很好的人。”
  萧恪打了很多年的天下,掌心带着一层薄茧,他的拇指上套着翡翠的扳指,泛着浅浅的一层玉石的光泽,陆青婵抿着嘴唇,缓缓地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她的手纤细而温热,被萧恪的手包裹住,她往前走了两步,和萧恪并肩站在了一起。
  第23章 山栀茶(二)
  正屋的木门有些老旧了,因为没有上油的缘故吱呀作响。一进门分左右两间,正对着门口放着一个樟木的架子,被分成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格子,上头摆了几件嶙峋的奇石。架子后面挂了几幅画,但是没有燃灯,看不清上面画了什么。
  这里荒僻又幽静,抛开那座荒芜的院子不谈,这房间倒是像极了一位隐居的文人雅士的住所。萧恪握着陆青婵的手走进了西侧的那一间屋子。屋子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大瓷缸,里头堆满了各种书卷。
  里面没有燃灯,无端让人觉得有几分凄清寒冷,陆青婵的目光终于落到了罩床上,上面卧着一个人。
  那个人睁开眼睛,目光就静静地落在了萧恪身上。
  这个人很瘦,眼窝微微凹陷,整个人卧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微微笑了笑,说:“想不到有生之年,臣还能再见到皇上一面,臣以为皇上早就把臣忘了。”他顿了顿,越过萧恪看见了陆青婵,“娘娘原谅臣不能给你见礼。”
  陆青婵摇摇头,萧恪已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这个人边上:“五年了,朕从来没有忘过你。乘鹤,朕今日是专程来见你的,朕在户部给你空了一个位子,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朕要重新启用你。”
  “多谢皇上,”宫乘鹤微微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臣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无疑是很戳人心窝子的,过了很久,萧恪又开口了:“乘鹤,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朕?”
  窗外一缕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宫乘鹤点了点头:“臣怪过,但是现在不怪了。”
  萧恪还想再说很么,宫乘鹤却又把目光转到了陆青婵身上,他想了想,轻声说:“她是当年毓贵妃身边的陆小姐吧。”看着萧恪点头,他露出一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去把乘鹤的药端来。”
  陆青婵知道他们两个人有话要说,轻轻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听着外面的门被合上,宫乘鹤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来:“臣如今还得恭喜皇上,求仁得仁。”他最后四个字拉长了声音,说得萧恪面上竟有几分发烫,像是被人拆穿了谎话似的。
  “别人也许会看不出来,可是臣不会。”宫乘鹤笑着说。
  这说话的语气,一晃就让人觉得回到了很多年前,萧恪摇着头笑:“你啊,还是和过去一样,一点面子都不给朕留。”
  “皇上说笑了。”宫乘鹤轻轻摇了摇头,歇了片刻继续说,“今日皇上说想要寻求一名治世之才,而今臣力有未逮,但可以给皇上举荐一个人。”
  “谁?”
  “荆扶山。”
  院子里虽然荒草野蔓丛生,可若是看得久了,也觉得没有那么多荒芜了,枝干盘根错节,野花丛杂,倒像极了另一处出离尘嚣的桃花源。陆青婵出神了良久,终于听见屋里传来萧恪的声音:“陆青婵,你进来吧。”
  陆青婵拎着裙摆走了进去,萧恪已经站了起来,宫乘鹤指着墙角瓷缸说:“皇上登基以来,臣久居于此,一直没有机会送皇上些什么,今日能见皇上一面,有一份礼物正好送给您。那瓷缸里头的书卷,就是臣这么多年的一点心意。”那瓷缸里放了很多书卷,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宫乘鹤笑着说:“不急一时,皇上回去看吧。”
  萧恪点了点头,宫乘鹤叫了一声哑奴:“你替他们送回去吧。”哑奴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宫乘鹤摇了摇头:“我没事。”
  四野俱静,宫乘鹤突然说:“皇上,臣有一言,想对娘娘说。”萧恪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问他想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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