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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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如此,他正企图将他人的一切情感,剖析归类为可以计算的数据。
  “如果您想要利用与亲人的双向正面感情,至少别一开始就抱着抵触的心情。”我只好说。
  “你错了。”雷歇尔平静地说,“我既不恨我的老师,也不恨我的父母。但无论是知道身世的时候,还是我出于好奇,在前任国王过世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都只是毫无感觉罢了。”
  如果能让他留下的只有双向的爱,那么这样的回答,甚至比“恨”更让人无望。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雷歇尔说。
  我有不少话想说,然而他恐怕暂时不想听也听不进去。我的老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咄咄逼人,想向我证明他是对的,这反而进一步体现了他的抵触——抵触他所不理解的情感,抵触他冰冷逻辑之外的一切。
  换到十年之前,我会被他这番话说得冷汗淋漓,步步后退,最后不得不承认我在自以为是。然而到了今天,我固然意识到了些许误判,却不会觉得自己完全错了。我在远离他的十年里巩固了自己的逻辑,我的顽固不下于雷歇尔,我的思想一样坚不可摧,难以影响,哪怕对方是他。
  我依然怜悯他。
  我同情雷歇尔一开始就被邪恶黑巫师限制扭曲,像毒沼中生长的花朵,茎叶中蓄满了毒素。十年前的我也差不多,我如今能走出自己的道路,因为我知道阴影之外还有路,塔里长大的学徒不知道,雷歇尔知道,可他生于其中,无意逃离,并认为阴影与毒沼才是天理。
  我甚至感觉到了些许释然,雷歇尔眼中的师徒就是这样你死我活的关系,弱肉强食,学徒属于导师,导师终将死于某一学徒之手。当他谈及以我为对象的交易,他觉得天经地义,恐怕我要杀他时他也会如此;当我打算打破师生相杀的循环逃之夭夭,他感到诧异、震怒、被背叛、难以容忍。在这样的观念之下,雷歇尔对我已经相当另眼相看,网开一面。
  所以暂时,我只想说一句。
  我说:“我从没图谋您的遗产。”
  我不想死,也不想他死。我想活着,并图谋我活生生的老师。
  第38章 单独召见
  我们进行了一场不算激烈的辩论,而后开始了另一场相当激烈的肉体交流。这一夜过得相当忙碌,等第二天侍从来敲门的时候,我还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
  不久之前,现任皇太子,也就是那位看起来比雷歇尔老一辈的侄子邀请他出去打猎,打猎日期就在今天。在图塔隆施法监控结界最核心的王宫里,对于受到魅魔转化诅咒影响的雷歇尔来说,要悄悄施法解除酸痛也挺麻烦。这很好地解释了侍从敲门时雷歇尔不爽的神情,他很有可能刚刚想起来,今天的大部分时间需要在马背上颠簸。
  这不能怪我,真的,我们先唇枪舌战,然后舌♂战起来,热血上头时谁还记得明天要干点什么。我这样善解人意的徒弟,自然不会向老师指出,昨天究竟是谁率先打断了对话,通过抓着我的领口往下扯的形式。即便当雷歇尔直接走出去,告诉侍从我今天缺席,因为我因故“不适合骑马”时,我也能保持微笑,在侍从们意味深长的目光下安之若素。
  不打猎就不打猎,我送别了亲爱的亲王殿下,坦然享受了一把亲王情人的待遇。仆人将早餐端进房间里,带来了某些清凉消肿的药膏,还隐晦地询问我是否需要宫廷医师。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躺在床上吃了个欢。
  不过,我没能和预想中一样休息一整天。早餐后一个多小时,我得到了国王的召见。
  这还是头一次,国王单独召见我,我不确定他找我有什么事。我心中不着边际地编排着棒打鸳鸯(“说,给你多少钱你才能离开我哥?”)的白烂剧情,跟在引路的侍女身后,一路往城堡深处走去。
  据说国王曾想过要为雷歇尔新建一座亲王府邸,被雷歇尔回绝了,如今王宫的偏殿正在装修,装修完了我们就能从客房搬到那里去。我跟着侍女又走了一阵,路过改造中的偏殿,忽然发现眼前的路有些熟悉,昨天我们刚来过。
  我拾级而上,来到了城堡的最高处,国王正在塔顶母亲的房间里等我。他拿着一个布偶翻来覆去地看,听到侍女的通报,他才转过身来,对我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把老骨头已经不适合打猎了。”他感叹道,“趁着这个空档,我这闲人来找你聊一聊,希望你不要见怪。”
  “请不要这么说,陛下,您的身体硬朗,还没那么老呢。”我圆滑地说。
  国王笑着摇了摇头,说:“要说不老,我的哥哥才是不老。你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年轻?”
  此前的宴会上,我已经跟公主说过雷歇尔与我的罗曼史,当时雷歇尔也在场,不怕今后说辞对不上。我从善如流,再一次讲述了我们相遇的过程:冒险,袭击,救援,相爱……要编这个很容易,我是个合格的游吟诗人。
  我所说的东西真假参半,暴露一点雷歇尔的邪恶本性。雷歇尔这样的邪恶大魔王,没有一个冒险者会在讨伐他时使用“侦测邪恶”,因为他的邪恶灵光鲜艳夺目,刺眼到足以震慑所有讨伐者。就算事先有所准备,要是有个脑子抽了的圣骑士对雷歇尔亲王来个侦测邪恶,他身上也一定红得发紫。既然无法掩盖,不如事先说出来,可以取信和试探。
  国王对我讲述的少量邪恶行径不置一词,他只是时不时点头,为我的讲述时而惊叹,时而感慨。等我九假一真的故事告一段落,他抚掌叹息,对我温和地笑了起来。
  “你一定很爱他。”他说。
  昨天见面,国王说得没这么直接,谈话中心也在雷歇尔身上。今天国王单独对我这样说,我才有了点见家长(?)的实感。这奇特而微妙的感觉让人挠头,让伪装不好意思这件事变得容易了许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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