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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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玦怕他继续追问,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曾疑你,随便说两句玩的,你倒还当真了。我还没问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来宫里做什么?”
  夏侯潋拎起食盒摆在他面前,把盖子一层层揭开来,露出里面黄灿灿的金陵鸭、白嫩嫩的糯米糖藕和蒸儿糕,“这不是想和你一块儿吃年夜饭么?哎,都凉了,你这儿有小厨房吧,我去热一热,再添几道菜。”
  “为什么非得和我一块儿吃,莲香不是叫了你么?”
  “亲人团聚才叫年夜饭,”夏侯潋叫来人把菜端下去热一热,“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菜,你总得给个面子吧。”
  沈玦的笔顿了顿,夏侯潋干了什么他都知道,今天有个优伶冲这白痴抛了媚眼,他立马下令把那个不安分的玩意儿卖了出去。他也知道夏侯潋亲手烧了金陵菜巴巴捎进宫来,那会儿他在宫后苑应付小皇帝,那个不成器的异想天开要把宫宴摆在豹房,让大伙儿和老虎一起吃年夜饭。天知道他有多想一脚踹飞那死小孩,去司礼监见夏侯潋。
  虽然和夏侯潋分居宫内宫外,但夏侯潋的一举一动他都掌握着,只是这傻子不知道。
  他每天忙完,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就是看一看底下人报上来的字条,上面写着夏侯潋一天的行踪。
  沈玦压了压嘴角,淡淡说了声:“行吧,随你。”
  “亲人团聚才叫年夜饭”,夏侯潋说完,忽然有些发怔。他还没有把持厌找回来,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要是活着,也不知道和谁在一块儿吃年夜饭。
  沈玦看出他的怔忪,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哥了,”夏侯潋站起来靠着窗子,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再过一个时辰,宫里四处就会放出烟火,烟花会让整个天空艳丽如昼,“我有些怕,我怕我哥其实已经没了,可我还没有给他做灵牌,没有灵牌,他就听不见我的祈福,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他会变成一个孤魂野鬼,无家可归。”
  夏侯潋望着漆黑的夜空,沈玦望着夏侯潋,夏侯潋看天穹的时候总有种无比落寞的感觉,像一个流浪很久的人,让人心疼。沈玦走到他的身后,道:“不会的。”
  夏侯潋回眼看他。
  沈玦低下头执起夏侯潋的手,夏侯潋的手腕上挂着他送给他的星月菩提,红澄澄的菩提子像一颗颗相思豆,说不清楚是它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寸寸相思让它变得如此圆润饱满。
  “这串佛珠很有灵性,你戴着他,佛祖会听见的你的心愿。”沈玦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倭人那边的一种说头,说神明不是天地造化孕育,而是依靠凡人的信仰而生。若是有朝一日人们不信了,这神也就没了。”
  “没,你听得懂倭语,我又听不懂。”
  “现在你听过了,”沈玦道,“同样的,只要凡人一直信仰他们的神明,他们的神明就将永远存在。所以没关系,只要你一直念着他,他就一定会活下来。”
  ————
  除夕夜,云仙楼灯火通明,红绡一匝匝挂在梁上,直坠下来,笼着大红八角灯笼红晕晕的烛火,整栋云仙楼都仿佛被罩在一层淡淡的胭脂色里。女人的肌肤在这层胭脂里光泽流淌,像上好的羊脂白玉,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唱着戏,那嗓子婉转清越,曲曲折折,一直传出去老远。
  一个穿着破旧羊皮袄子的青年踩着一双布靴进了云仙楼的后院,他背着打了补丁的包袱,一路上低着头,沉默不说话。云仙楼的妓女们看不上这种乡巴佬,有的还嫌脏,都绕道走。
  鸨儿却觉得这孩子乖巧,不像浪迹在胭脂胡同那群帮闲耍滑的,油得要命,还喜欢和她的女儿们勾三搭四,上回有个浪荡子让她计划捧的头角儿养了孩子,气得她连续五个夜晚没有睡好觉。可这孩子一瞧就是没那等心思的,眼睛一眼就能望见底,心里想什么,眼睛里都能看见,让她觉得可靠。
  “你是哪儿人?”鸨儿堆出亲切的笑容,一面引他进院子,一面问道。
  “山里人。”青年道。
  “哦,还真是乡下来的,看你这模样我就知道。”鸨儿拉开一扇门,提裙踏进门槛,“来京里做什么?家里地种不下去了?是逃荒来的?”
  青年跟着鸨儿进门,里面是一间院子,中间种了许多花儿,已经枯了,只剩下凌乱的花藤。两边都是厢房,全都亮着灯,里面传来暧昧的声音,光晕从窗纱透出来,晕黄的颜色,每一个光晕都仿佛暗示着一个隐秘的世界。
  “我是来找弟弟的。”青年垂着眼帘道,“我把他弄丢了。”
  “哎哟,这人海茫茫,京城又这么大,可不好找。”鸨儿掏出钥匙,打开柴房的门,“喏,你以后就睡这儿,前头睡过一个帮闲的,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厂公青眼,飞黄腾达去了。他落了几件衣裳在这儿,你看着能不能用,能用就收着。”
  青年走进去,把包袱放在木桌上,墙边的箱笼里放了几件粗布衣裳,他拿起来看了看,点头说能穿,就是不合季节。
  “你呀,好好在我这儿干,工钱定不会亏待你。你要找弟弟,不怕,也有门儿。谁不知道咱们胭脂胡同是消息最畅通的地方,你慢慢托人打听,总会找着的。”鸨儿道。
  青年点点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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