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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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将军除了苦笑还能如何?抓陈家被山匪玩弄于鼓掌,抓沈安侯被山民杀了个血流成河,他还要想如何给自己自辩脱罪呢。仿佛瞬间被抽了脊梁骨,他弓着背拱了拱手致谢:“一切有劳曹都尉了。”
  周将军被曹都尉领走了,陈晨和李懋也终于见到了他们朝思暮想的主心骨沈侯爷。沈安侯拍着他们的肩膀感慨:“你们倒是真长大了,能担得起事儿来了。”
  陈晨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这半年时间遭逢巨变,他虽然勉力支撑,心中却满是茫然惶恐。如今被沈安侯这么一说,莫名就湿了眼眶,而李懋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板脸:“我想着还是跟您比较有趣,至少能做点儿实事。我爹要是抓到我,只怕能给我打折了腿丢进后院生孩子。”
  “那正好,我这头方兴未艾,正需要你们的加入。”沈安侯一胳膊圈住一个,小声与他们说:“回头就带你们去山上开开眼界,然后好好给我干活。等过上几十年,你们的长辈和天下百姓都得谢谢你们,我说话算话。”
  陈晨听着他的话,仿佛又想起了在琼州的那段日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轻松和快意来。李懋却继续充当拆台的角色:“我是还好,反正孤家寡人,您让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不过陈晨就倒霉了,拖家带口的。我看他的哥哥嫂子们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您考虑好了再收留,别给自己惹祸上身。”
  他这话说的直白,陈晨的脸色也慢慢晦暗下去。他如何不知道这一行人会给沈安侯带来多大的麻烦?便是沈侯爷并不介意,可他又如何能够理所当然的就给人惹事儿呢?
  沈安侯却是不介意的:“他们难不成还能翻出大天来?”他说着就拍拍陈晨的肩膀笑了:“只等会儿你得受些委屈,可得挺住了。”
  陈晨想也不想的点头:“刀山火海的我都认了,自己选的路,自己不后悔。”他相信沈侯爷不会害他,至于受委屈什么的,在京城如履薄冰几个月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傻小子,我是那样的人么?”沈大老爷拍他一巴掌,“只是想看看你身边到底是些什么人罢了。”
  他与陈晨如此这般耳语一番,陈晨先是惊讶,接着便是释然,甚至自嘲道:“这算什么受委屈?您是给我解决麻烦呢。”无非就是让家人在前程和自己之间做选择罢了,用后脚跟都想得到他们会怎么做。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从此自己对家人也无需再觉得亏欠,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人多希望被看重,而不是被牺牲。我需要的却是能够坚持自我的人,而不是为了利益抛弃信仰的人。”沈安侯正色道:“世家子虽然聪慧,但正因聪慧,才太看重自己,习惯性的牺牲别人,是以我虽承认他们的学识,却并不对他们的人品放心。他们若是通过考验,自然能得到我的礼遇,若是无法通过,也无非是我出钱出人,再给他们找个下家罢了。”
  看陈晨若有所思,沈安侯再拍一拍他:“今日好好休息吧,明儿我再来和你的家人详谈,看看到底让他们做些什么,才能物尽其用,至少不给咱们自己留下隐患。”
  第201章 世家子(上)
  翌日清晨。好生休息了一整夜的陈家老少才梳洗完毕,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喧哗声, 有粗使婆子在外头禀告:“我们家主昨夜便从山上返回庄子了, 请各位贵客到正厅用餐。”
  陈家众位昨日到时便没见着沈安侯,听说是上十万大山访友去了。之后得知周将军带人一路追赶,又让他们很是惶恐了一阵子。直到追兵和山民发生冲突, 他们远远的听着叫嚣声变为沉寂, 才总算放松了绷紧的弦, 倒头睡了个好觉。
  突然听说沈大老爷居然漏液赶回来, 几位老少爷们心中还是受用的。应承了一句,换上干净外袍,在小厮的指引下到了正厅,果然看到沈侯爷已经到门口等候了。
  沈大老爷也不托大,率先拱手道:“各位能来秀川小住,沈某不胜荣幸。这一路上大家受累了,如今到了我庄子上,只管放心住着, 沈某自不会让人再打扰各位。”
  这次跟着陈晨来的一共有五家人, 分别是大房的三位子嗣——陈旭和他二哥三哥;二房的陈晨;以及陈平的庶弟陈乐一家。陈家大房长子跟着陈平老两口一块儿落难,去岁腊月便被丢进了天牢, 而陈晨的两位亲哥哥则跟在陈刺史身边,如今还不知他们的去向。
  一行人虽然拿陈晨当主心骨,但见客时还是以陈旭的二哥陈昭为首。这位年近四十的端方男子率领陈家男丁一同深揖到底:“多亏沈侯爷一路关照,并愿意收留我等,否则今时今日, 我陈家上下只怕已受了牢狱之灾。侯爷恩德,陈家人必不敢忘。”
  “明德先生严重了。”沈安侯打了个哈哈,将众人让进去:“莫说这么多了,先用膳吧。”
  沈大老爷庄子上的早膳延续了京城沈家的风格,多是面点之类好消化又充饥的食物。陈家各位虽然狼狈逃窜了一个多月,礼仪风度却是丝毫未改,哪怕是夹个面条也优雅的行云流水。
  当然,陈晨在这里头是个另类。他在琼州和府兵们混了两三年,一身兵痞气是洗不掉了,便是回京之后被压着纠正了许久,也依旧带着几分狂放不羁。沈安侯看着就好笑,有心与他调侃两句,又顾忌着“食不言”的规矩,竟是生生吃出几分尴尬别扭来。
  好在一顿早膳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婢女过来收拾了桌面奉上香茗,他们也依主宾坐下,开始正式谈话了。
  沈安侯从来不是个强人所难的,这时候也一样:“明谦不由分说就将众位从京中带来,只怕各位还是糊涂的。我这儿倒是有些京中传来的趣闻,各位不如看一看。”陈家这一代都以明取字,明谦便是说的陈晨。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叠小纸条,这是京中飞鸽传书后送来的情报翻译过后的抄本,上头用蝇头小字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如何如何。陈昭看了两页便脸色灰白,颤声问道:“这可是真的?”
  莫说他一个世家子竟然如此慌乱,实在是上头的内容太过可怕。“新宁四年三月初二,李相遣右将军吴冲击陈府,罪名为谋逆乱国”,“四年三月初二,李相遣御史赵为钦差赴寿州擒拿刺史陈,若遇抵抗可先斩后奏”,“四年三月初六,陈太妃被禁香凝宫”,“四年三月初九,武安公主自尽谢罪”。
  一桩桩一件件,李相彻底除掉陈家之心可谓路人皆知。再往后便是幽州边军的调动,陈家最后的倚仗被彻底剥离。“四年三月二十七,幽州陈氏以通敌、隐田、伤民之罪抄家,涧河刺史、都尉皆受牵连”。一个延续几百年的世家,几乎就这样覆灭了。
  “可悲可叹。”陈昭的手一直在抖,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先帝为了权势要剿灭世家,李相为了权势也要剿灭世家,岂不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便是他一家独大,难不成就能保全大燮吗?”
  幽州陈氏可是一直顶在了抗击北方蛮夷的第一线!李相这般不顾一切的灭掉陈家,就不怕蛮夷趁虚而入,危急整个朝廷么?这道理李正牧不是不懂,但是这么多年和陈平分庭抗礼,他已经等不及要占据巅峰了。都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陈家毕竟是圣人母家,若是等穆岚拿到实权,只怕京兆李家又要被陈家踩在脚下了。
  同为世家子弟,李正牧的心思陈昭怎能不懂。可正是因为看的分明,他才更觉得悲哀:“四家五姓同气连枝,如今萧家没了,我陈家也几近覆灭,偌大的家业又有何用?竟敌不过一道圣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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