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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得在母亲怀里轻微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
  “我好像很少在你面前提及过你的父亲。我的荒唐婚姻,也间接剥夺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父爱,真是不该。”
  “你父亲啊,是一个温暖又良善的人,原本安稳平淡的人生,为了我,平白遭受了一场嫉妒与奚落。
  这对他不公平,可是对我又何尝公平,我不过是爱他一场,为什么不行。
  所以我一意孤行地困着他,一年,三年,甚至十年。
  他的家底其实没有坊间流传的那么贫困,不过和纪家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初遇时,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可是脾气古怪的很,明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偏偏摆出一副清高冷峻的态度。
  我那时候年少气盛,骄纵跋扈,被他一激将,哪里沉得住气,上赶着找茬,画作退了三四稿仍不满意,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作。
  很奇怪,他都一一受下,一句反驳都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顺从。
  后来我才知道。
  他哪里是清高啊,羞涩不善表达才是真。
  这一点啊,你和他如出一辙。”
  纪年琴说到这,笑着拍拍怀里女儿的脑袋。
  回忆过往的美好曾经,让她的声线变得温柔隽永,纪得听得认真,不舍得打断。
  “和他在一起是意料之外的事,可爱上他,是情理之中的无从辩驳。哪怕时至如今,我都不曾有过一丝后悔。啊,也有过后悔的,如果那时候,我早一些发觉,或许我们不会分开,或许一切还如当初,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纪年琴说到此处,声音越发轻了,眼里藏着细碎的光,闪闪动人。
  纪得从未看到过母亲的这一面,顿时心疼,不自觉地问出声:“妈妈,你还爱着他。”
  如果不爱,何至于时隔多年回忆起来还带着心痛的余悸。
  “过去这么久了,谈不上什么爱不爱。”
  纪年琴苦笑着反驳,曾经那些细枝末节的爱意,被岁月洗礼后惨白光斑,失了生机,亦少了当初的满盘深情。
  话说得容易,可让人信服却难,对上纪得质疑的目光,纪年琴轻叹了一口气,妥协地解释。
  “以前啊,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什么都不重要。我曾天真地以为爱是取之不竭的,其实不是,爱是消耗品,是易燃物,一场雨,一阵风,甚至一句话都能耗尽最后一点烟火气。更何况,是长久不提及的匆匆岁月。
  那时候我们骄傲,倔强,最好的样子肆意为彼此疯狂,哪怕尖锐伤痛都觉得爱得真切,爱得盲目,爱得不顾一切。最好遍体鳞伤,才发现伤透了心,疲惫了意。
  这些年过去,棱角被流逝的时光磨平,圆滑掩盖尖锐,伪装了最温柔的自己,却找不到当年不顾全世界质疑偏偏想要爱一次的自己。
  相爱很容易,爱到终点很难。纪得,我不希望你的爱情被时间无情冲刷后只剩盲目的脆弱,那太可惜了,妈妈希望你和他的爱情,绵延远久,永无止境才好。”
  “所以,您借着她人的口,让我认清了自己的一无是处。”还有我和他不堪一折的情谊。
  纪得淡淡地说着,其实不难猜,陆伯母再不愿意,顾念着纪氏集团,也不会明目张胆地与自己说那样子一番露骨的话,必然是受人之托。
  母亲是否中意陆禾,纪得没有把握。
  可当初陆禾登门造访,纪家上下都将他为难个透,唯独母亲这一关,草草放过。
  原来,她的心思如此深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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