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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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梁丛薇捏了捏拎包里面的画框——虽然上次梁丛薇否了桂硕要她画画的要求,但夜深人静,累了一天回到家,梁丛薇还是拿起了积灰已久的铅笔,找了一副桂硕靠着墙侧着脸,阴影和轮廓很分明的海报,画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没有拿起过画笔了,本来她也不是专业人士,以前涂涂画画也全凭兴趣,多年未画,一上手就觉得僵硬。毁了好几张a4纸,梁丛薇才算描出了个轮廓。只是梁丛薇上看下看,觉得擦擦抹抹得太多,显得有些旧巴巴的,所以又撕了重画。
  然后在这段白天忙成狗的日子里,晚上的时候,梁丛薇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灯下拿着笔,耐心地、专注地、心无旁骛地画着那个画报中的少年。直到最后,她感觉到这幅画里面的少年不仅仅是画上那种酷炫的、帅气的、冷漠的样子,能够看到画面中勾勒出的少年的手指有着漂亮又会安慰她的弧度;少年的嘴角并不上扬,但她能感受到下一秒可能他就会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睛低垂着,但却有粼粼水光,顾盼生姿,让人心神荡漾。
  画画完了,梁丛薇买了个画框,把画包装了起来,然后自己认认真真地看。
  她突然想,如果桂硕一直那么乖乖的,不乱作死,该有多美好啊……这样的话自己一定是他家的粉丝团团长。
  此刻梁丛薇摸到画框,想起那些自己胡思乱想的心事,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桂硕拿到这个一定是高兴的,会炫耀地跟自己说:“你看我多帅!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艺术家的名品!……哈哈,所以你才能把我画得那么帅气,主要还是我长得好。”
  梁丛薇想着就又想笑,而此刻手机铃声突然又响起,梁丛薇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桂硕,接了起来:“再等一下,一会儿还是那么堵我就到前面路口去坐地铁。”
  “喂。”电话里的语气阴沉得像隔绝出了另外一个世界,车外面熙熙攘攘的归家的人的世俗感,车后座的小电视放的广告的声音,一瞬间似乎都被隔开了,陆极北的声音像是飘忽在一个黑暗的上空,是没有星星没有霓虹灯光的夜,“梁丛薇。”
  梁丛薇皱了皱眉头,陆极北的声音极其不对劲,就是当时陆极北母亲忌日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没有如此失落,梁丛薇问道:“怎么了陆极北?”
  “……我弟弟,死了。”
  前方亮出了绿灯,车子缓缓地往前移动,速度从蜗牛渐渐地恢复到了正常,窗外的夜景纷飞,甚至于梁丛薇都看到了不远处的东方明珠,梁丛薇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今天是桂硕的生日,桂硕从小妈妈死得早,爸爸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还能那么积极而乐观,其实也不是件易事。她与桂硕相识近十年,她离开星益,桂硕作天作地不管自己的大好前途,也要离开星益,说着跟她没关系,却又何尝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她。
  而陆极北……
  梁丛薇甚至于都不敢回忆他的那一段回忆,每次一想,都后背发凉。他的弟弟,死了?
  与他血脉相连的唯一一个亲人,正值青壮年的,活蹦乱跳的,时时刻刻盯着他恨他又不肯放过他的人,就那么轻描淡写,没有一丝一毫预兆的,死去了?
  梁丛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前方的路程,并没有喊停司机,梁丛薇问道:“你弟弟……是怎么?”
  “他是溺死的。”陆极北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他也是溺死的,也是……”
  梁丛薇想起那个黑暗的夜晚,海边湿咸的风,路灯下飞舞的小虫子,生了锈的铁栏杆,不由得心猛地一抽。
  “他在惩罚我,他恨我,我知道,”陆极北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恢复了一些冷静,带一丝心灰意冷的态度,苦笑着,“他恨我生活得太轻巧,生活得把一切都抛下,恨我忘了一切。他恨我。他非要用他的生命惩罚我,我知道。”
  梁丛薇在脑海中,那一瞬间闪过的,是张菲菲的那张脸。
  那场新闻发布会是她和张菲菲的最后一次见面,张菲菲回头看向她的,那绝望的、又目中无物的一张脸。像是心中的梦魇,悄悄地爬上她的眼睛,挡住她的视线,然后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恐慌、无力、懊悔、又愤怒的复杂情绪中。
  梁丛薇冲前面司机师父示意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别往那边开了,掉头。”然后又对着手机轻声道,“陆极北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陆极北报了一个地址,梁丛薇整个人心都咯噔了一下。
  正是上次陆极北带着她到的那条海滨公路。
  这边开过去时间要一个多小时,梁丛薇也管不上那么多了,跟陆极北说了一句:“你在那儿等我好吗?我马上过去。”然后就示意司机左拐上高架。
  陆极北只嗯了一声,梁丛薇似乎还能听到他身边的海风呼啸的声音。
  而她的身后,传来了外滩钟楼奏响的一首《东方红》,悠长昂扬的,声音渐渐远去。
  梁丛薇不敢挂电话,陆极北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一些自己弟弟琐碎的事情。小时候他俩成绩都不错,他弟弟是自从父母出事之后,才变得暴躁又叛逆的。成年后,他弟弟就天南海北自己飘,去过很多地方,尼泊尔,西|藏,芬兰,有时候坐豪华头等舱五星级酒店,穷奢极欲;有时候穷游,像个流浪的难民,住十几人一间的旅馆通铺,床单黑得像海带干。
  而每次在陆极北不管遇到什么特别烦心的、或者特别高兴的事情的时候,他弟弟总会找到他,对他进行一场嘲讽,句句带刺,会把陆极北说得特别难过。
  “我遇到你的那一天,他也非常厉害地嘲讽我了。说我没什么出息,是懦夫……一方面像母亲那样的懦弱,却又像父亲那样的贪婪。他说像我这样的人,是注定不会得到幸福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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