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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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官人让人把那烂脸汉扶进了西院那间空的厢房里,忙叫凌小七去请梅大夫来给他看病。我跟到那厢房里,那人躺在床上,身上披的旧毡毯丢在地下。走到床边再一看,他不止脸烂,连脖颈、两只手、脚腕上全都是烂疮。二官人却一丝儿都不嫌恶,又让人把他房里的巧梅叫来,让她伺候那人,巧梅一见那人满头满身的疮,吓得顿时哭起来,说宁愿被撵走,也不做这差事。二官人没法,骂了两句,让巧梅走了,又唤阿石来,阿石虽然没哭,却也死活不愿做,跪在地下连声讨饶。二官人越发恼了,他从不动手打罚下人,那天却气得一脚踢走了阿石。又唤其他仆婢,那些仆婢见头两个都躲了,自然也跟着躲,没有一个愿意接这苦差事。
  “二官人恼得连声大骂。大官人您在东院听见,赶了过来。我一直在那门边瞎瞅,您听了二官人抱怨,一眼瞧见了我,就问我,‘老何,这差事交给你如何?’其实我哪里愿意接?可瞧着这满宅子家人齐整整地抗命,我来楚家三十三年,还是头一遭。再不愿意,也得给二官人留些尊贵,心里这么想着,才一口答应了。
  “我用热水给那烂疮汉擦了身子,梅大夫赶来又给他上了药。虽说除不了病,却也不臭了。那烂疮汉躺了两天,略缓过些神气。我慢慢跟他打问,才知道他叫蒋净,家里竟是沧州乡里的一等上户又是参加武举的举子,并不是乞丐。我看他说话行事虽有些小乡小土的粗直气,却还算诚恳,不但对两位官人,连我,他都感恩得不得了,递口水都不住声地道谢。也不枉二官人救他一场。
  “只是他那病,二官人接连找了十几个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怪疮,更不知道怎么治。过了几天,有个方士经过咱们宅子,来借宿。我照旧例让他住到了蒋净隔壁的空房。第二天早起,那方士见我在给蒋净涂药,进来瞧了瞧,说他有疗疮秘方,从背囊里取了一瓶药粉,说兑水涂抹,每天三道。那方士走后,我就照着他说的方子,给蒋净治伤。果不其然,那疮伤一天天好起来,才半个月,已经全都结痂了,痂皮掉了之后,就露出里头的好皮肤了。人也像重新活过来一般,精精壮壮的了。
  “那时节,距今年武举春试的日期已经不远了,二官人便仍留蒋净在宅里,跟他一起讲论兵法、切磋武艺。两人都是直爽人,脾性相投,处了一阵,便结拜成了兄弟。二官人待人太热心热肠,礼数上又不讲究。他和蒋净结拜兄弟后,便真的把他当成了骨肉,还将他引见给了二娘子。二娘子是武将之女,自小也学过些刀法,知道蒋净出刀奇准,还让蒋净当面演示了一回。她拿了张纸,在纸中间画了一条细线,将纸悬空贴在门框上,让蒋净站在三尺外用刀刺那条细线。蒋净挥起一刀,就在那之上划了一道。取下那张纸看时,刀口正在那条细线上,连长短都不差分毫。二官人和二娘子见了,一起拍掌大赞。祸根便是从这里种下……”
  老何嗓子忽然哽住,发不出声来。
  王哈儿盘算好了主意,将手下两个兵卒叫到河湾僻静处。
  “黄三、吴七,这两天淘井的活儿先撂下,你们两个替我办件事。”
  “承局,啥事?”黄三问。
  “你们四处打问打问,看看曹厨子跟秦家解库的人,有什么干连没有?”
  “啥样的干连?”
  “啥样的都成,只要有干连。”
  “好比……亲戚?”
  “对,就是这样的。”
  “吵过嘴成不?”
  “也成。”
  “我知道!他们一个在东水门里,一个在东水门外!”吴七忽然说,他难得开一次口。
  “呸!这还要你说?”黄三先抢着笑骂了句。
  “嗯,不是这些面上能瞧见、大家都知道的干连,最好是背地里、谁都不晓得的干连。你们好生替我查一查,酒肉少不了你们的。”
  “承局,为啥要查这事?”黄三贼着眼问。
  “不干你们的事,只管给我查去!”
  “若查不出来呢?”黄三又多嘴。
  “查不出来,你们这个月只许领一半月钱,我得雇人替你们赶拖欠的工。”
  “啊?”两人都苦起脸。
  “怕什么?往顶上瞧!”
  “大柳树?这柳树咋了?”黄三仰脸张嘴问。
  “瞧那根蛛丝,这两棵柳树中间,瞧见没?”
  “瞧见了!”吴七大叫。
  “对嘛,这两棵柳树隔这么远,蜘蛛又没长翅膀,都能把丝从这头挂到那头去。你们两个活人,去找另两个活人之间的干连,能找不见?”
  “哦……”两人一起嘟起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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