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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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虚此行!我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这么多日子的找寻,承受着责难和诟病,各种压力下的苦苦坚持,在这一刻,什么都值得了。
  张奇志也啧啧称奇:“老费,咋不知道你还有这手?真是一身的好本事哈。”
  和费父费母讲了好一通才取得他们的同意,我们带着费谊林走出家门,身后传来费母的牢骚:“用着了就把人带走,用不着了就给我送一个废人回来。”那声音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我双颊发红。
  赶回楚原时天色已经全黑,我们简单吃了点饭,就一头扎进技侦处办公室,调出那段出租车司机对苗淼说话的视频,满心期待着费谊林向我们证明一个奇迹。
  谁知他看过一遍后毫无反应,目光呆滞地坐着,用力咀嚼一块提拉米苏点心,一声不吭。我和沈恕面面相觑,怎么回事,难道他只顾吃东西,没“听见”出租车司机说话?我们耐心地等费谊林把一块提拉米苏吃完,好言好语地和他商量,请他把出租车司机说的话复述给我们。费谊林瞪着一双沧桑、智慧与懵懂并存的眼睛,顺从地点点头。
  我们把视频又播放了一遍。费谊林这次没吃东西,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看。一分钟的视频很快就结束了,他和上次一样,目光呆滞地坐着,嘴唇一动也不动。我和沈恕屏住呼吸,等待奇迹的发生,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听得见。
  在这揪心的寂静中等了足足三分钟,费谊林除了喘粗气,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终于忍耐不住,充满疑惑地问他:“老费,视频里这个出租车司机在说什么?”
  费谊林仰起头,憨憨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不带任何表情。
  “你到底听出来没有?说话啊,要不然咱们再看一遍?”我加重语气催促他。
  费谊林张大了嘴,怔怔地摇摇头,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涕泗交流,非常伤心。
  我和沈恕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一片冰凉。沈恕叹了口气,说:“他听不出来,算了,别再逼他,也许今天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再试试。”
  我的满腔热望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当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尽是费谊林那满头满脸的灰白色的长发长须以及他瞪得圆圆的浑浊的眼睛。他到底有没有读唇语的能力?为什么他在家里时百试百灵,到真刀实枪上阵时就一句话也“听”不出了呢?
  11.杀人恶魔
  2002年7月9日上午。暴风雨。
  楚原市公安局。
  还没来得及再次让费谊林“听”那段视频,整个市局都被第三起碎尸案搅得沸沸扬扬。
  这起碎尸案像噩梦一样沉沉地笼罩着我和重案队的全体成员。早晨6点,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的我在床上听到事发经过——与前面两起案件相似,第三组碎尸也是在京广线列车上发现的。
  昨晚11点左右,也就是我们和费谊林看视频的时间,京广线某长途营运的慢车驶进终点站,乘客都下车后,列车员检查车厢,在中间的一节车厢里发现一个塞得鼓鼓的编织袋。打开后查看,猛地看见一个圆睁双眼、披散长发的腐烂人头。据说,那个女列车员吓得灵魂出窍,不记得丢下编织袋,双手抱了那人头转身就跑。终点站的列车里非常空旷,她跑了几节车厢也不见人,恍惚中以为那人头在紧追自己,倒地昏死过去,现已送医检查。
  这趟列车又是土岭警务区管辖范围。警务区长乔本初当即就把案情通报给楚原市公安局,他此前已经听说了我和沈恕接走费谊林的事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和楚原市公安局长刘百发通话时,把这件事一并调侃了几句:“这案子迟迟不破,我们铁路也跟着遭殃啊!谣言太多,老百姓的嘴也堵不住,啥脏水都往铁路公安头上泼,我们有口难辩,拜托你们抓紧时间破案,否则列车营运都受到影响,这责任我可承担不起。你们那个重案大队长不是挺能干吗,这次怎么怂了?昨天还到古堡镇把我们警务区的老费给接走了,说是让他帮着查案子,有人说这个重案队长病急乱投医,连我也搞不明白,十几年前老费查案子是把好手,现在人都傻了,咋还能发挥作用?敢情我们警务区这十来年不启用老费,是浪费人才来着?”
  乔本初和刘百发的级别相同,却不像刘百发是“地方诸侯”,有自己的阵地,管辖范围和实权都很大,油水非常丰厚。乔本初早瞅着地方的公安局长不满,逮着这么个机会,就不阴不阳地给了他几句。
  刘百发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却又不好向乔本初发作,言不由衷地敷衍过去。
  这时碎尸已经送进楚原市公安局法医室,包裹碎尸的方法、绳索、塑料和编织袋都与前两次如出一辙,可以确定是同一名凶手所为。根据验尸的结果显示,死者遇害时间为四天前,全身被肢解成头、躯干、四肢等六段,肢解工具为工业用电锯,凶手并不熟知人体结构,许多骨连接处被强行锯断,在创口处留下尖利的骨渣。死者为女性,年纪在20岁到30岁之间。阴道内有精液残存,经化验为ab血型的男子留下来的,因尸体高度腐烂,无法确定性侵时间是生前还是死后。死者胃容物有红肉、海鲜、蔬菜、水果和酒精,根据消化程度判断,在死前两小时内曾大量饮酒和进食。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被害人和此前遇害的许明明、苗淼一样,都在娱乐场所工作。我割开它喉部的皮肤,检视喉部软骨,果然有瘀黑和骨裂的痕迹,被害人是被勒颈死亡的。
  剥开面部皮肤、皮下组织和肌肉,露出白生生的鼻骨。不出所望,是人工垫高的,我心中一动,只要有整容痕迹,就不至于茫然全无线索。再检视腮骨,曾经做过切削手术;牙齿,有两颗烤瓷牙;胸部有两块硅胶填充物;双腿曾经吸脂;臀部做过假体丰臀手术;足部做过大脚骨切割手术。它全身上下动过刀的地方,有十几处之多。
  这恐怕是处心积虑的凶手怎样也想不到的。他杀害的三个女人体内都有人工痕迹,尤其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可资追寻身份的明显线索就有七八处之多。这使得他通过碎尸和列车抛尸以掩盖死者身份的犯罪手段沦为徒劳。也许应该说,多亏现代整容技术,多亏女人们对整容的热衷,让这三个被害人体内都留下了无法轻易摧毁的“名片”。
  在这名死者体内,最容易追查的线索应该是臀部假体。丰臀手术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自身吸脂,即从身体其他部位吸取脂肪,填充到臀部里;还有一种是假体填充,即使用硅胶等人工假体填充,使得受体的臀部更加丰盈圆润,当然,这种假体的工艺水准很高,因为臀部是人体采取坐姿时承受全身重量的部位,产品稍有瑕疵就会破裂。其中,最常见的是第一种,第二种方式因价格不菲,很少有人做。尤其是十年前,整个楚原市只有一家韩国人投资的整容医院可以做这个手术。
  取证过程非常顺利,根据死者臀部假体的编号查明其身份:钱冬艳,楚原政治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2001级硕士研究生。
  看到这个调查结论,沈恕一怔,这个人他曾经见过,她是第一个死者许明明的好友,也在格莱美歌厅坐台。不久前,她还艳光四射,笑意盈盈地穿梭于衣香鬓影中广迎八方恩客,谁知这时竟已化成一堆腐肉,想来令人不胜唏嘘。
  于银宝也记起了这个名字,当时他曾和沈恕一起找到钱冬艳调查取证,还被钱冬艳抢白过,嫌他赚钱太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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