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缪增辉尽扬光(下)(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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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拨弄着腕上彩线,念及卿思,心内正缠绵不尽,听此一笑,嘴上嘲道:“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却是奉有余而损不足,大侠士拿所谓人道,而妄图曲解天道,到底是谁爱妄语空谈呢?”她又连连怒责道:“大侠士曾自认博爱万物,又何以对她一人避之若浼?在我心中她从来无错,既无错之人,又因何要被你困于哀牢山,那座樊笼之中,更有甚者,施以私刑!”
  他二人执拗之处,正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可这番指责,当真令他委屈莫名,伤透了心。
  “她既无错,你口中有错之人便是我了,在你眼里,我这哥哥,竟是无情无义了?”
  她再度湿了眼眶:“我从未想过,令我最恨的人,竟是我的亲哥哥……可不是你,又是何人呢?她年少痴恋,所托非人,受尽折磨,你所谓一时情迷,足足害苦了她十多年,若她能知晓将来遭际,当初定不会真心错付罢!”
  越说越牵扯她心内哀戚,珠线泪滴断在了衫子上,她咬紧了贝齿,坚定不移道:“话已至此,有些事既然人力不可强之,索性便以武力解决罢!”
  他难以置信道:“缃儿,你竟要与我兵戎相见么!”
  她总算飞身而下,站在他面前,冷然一笑,却凄苦无比:“我是最该杀你之人,却是最不能杀你之人……”
  四目相对,已非昨日,这二人之间,必先要有个了断,方可再谈他事。
  神医丹士如何非凡,也只是一介疼惜幼妹的常人,此刻正是他大喜大悲之时,致使腿上的剧毒开始不断游走,他面上不显,语中急道:“长兄如父,先人不在,你自当从兄……”
  此言却中她下怀,抚摩着腰间凤佩,她故意笑道:“我已是聂家妇,与你罗家,当再无瓜葛,除了她,谁又能管得住我呢!”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做这于理不合的错事!”说罢,他本意出掌,先制住缃儿,再谋他法,可毒伤发作,令他一掌打偏,竟将她薄薄衣袖带起,这下给他瞧的清清楚楚,他顿时又气又悔,他气缃儿不重身份,违背德礼,悔恨自己早该将她带回身边,不至于铸成如此大错!他不由大发嗔怒,暗骂上天弄人,一阵怒吼过后,百里之内的树干,皆被他连根震断。
  “你,你竟与她,不,她竟诱你做下这等苟且之事!”
  这话令她粉脸含煞,掌中用残余的寒冰之气,缓缓凝了三枚冰针,针身晶莹剔透,独尖处幽蓝异常,她不住恨道:“有媒有证,两情相悦之事,你又何苦再冤枉她!”其后下了决心,芊指间盈盈弹出,冰针轻灵灵扑向他膝盖,瞬间演化成铺天盖地之势,教他一时无法躲藏,其实一针是幌子,其余二针,意在取那双膝各自的三处大穴。
  冰针入了他膝盖,在委中,鹤顶,血海之间,来回游走,浑身上下如被小虫嗫咬,又如被人紧紧掐住喉咙,顿时让他青筋暴起,痛苦异常,轮椅的精钢扶手早被他抓烂,眼下情形,与他初受金蜥蜴之毒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便强行向眼前望去,目中多是痛惜,然不可置信居多。冰针最终融在鹤顶之上,一股炎寒交迫的气,直冲脚筋,令他登时昏死了过去。
  她方要拾起他的脉搏,却闻得身后剑气破空之声,她一指轻轻夹住,也不回身,淡讽道:“你有这力气,还是将他抬回去好好侍奉罢,兴许还能活些时日。”说罢,便不再理梅绛雪,梅绛雪却再难向前挪动寸步。
  原是方兆南见罗玄他们二人久久不回,便寻到了这里,却同梅绛雪一起听到了那件陈年秘事,方才他二人又被罗玄内力所震,方兆南登时昏了过去,而梅绛雪较他功力深厚些,仍保有一丝神智,她见罗芳笙要对父亲下手,便再顾不得一旁,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刺来了这一剑。
  此时她浑身发颤,厉声质问道:“你居然用毒针伤他!”
  切脉后,芳笙不欲多作解释,她又望向仍在昏厥中的罗玄,见那番虚弱无力之态,咬唇再三,终归是手足深情,不忍居上,摇头一叹,她方要离去,却听他低喝道:“你幼年便曾许誓,为人当如皓然冰雪,清白而来,清白而去,如今,却是要自毁璧城么!”
  梅绛雪一心挂忧父亲,忙道:“爹,您没事罢!爹可莫要再被这人哄骗了,她同聂小凤一起,早就六亲不认了!”
  她回身,一掌狠狠击在了梅绛雪的脸上,令其半边嫩腮顿时红肿起来,怎样都要鼓胀上半月,如今,更疼的嗫嚅不出一字来。
  “我从不对闺阁裙钗出手,更不会伤及她们颜面,你倒是第一人了,此破例之事,就当我这长辈,送你的见面礼了,你若再对她不敬,你另一边脸,也大可一试。”
  复又回身瞧他一眼:“大侠士可是觉得我不该了?”
  他自己点了膝盖几处大穴,只道:“她是小辈,你教训她理所应当,绛雪言辞不当,也的确应该教导一二,但凡事应先讲理,出手也该有据才是。”
  她指摘道:“说得好听,可你对凰儿,却从来不肯三思而行……”忽而她发觉指尖不断渗血,那剑身泓影才清清楚楚映在她眸中,她登时拉下了脸,又一眼瞥见,持剑而来的方兆南,便一针过去,也不去看罗玄,只冷笑道:“师父传你灵蛇剑,你倒转送个蠢人,既已为你之物,这也无可厚非,然而你我之间,即便你当初不知,依大侠士之心思缜密,加之令爱之长嘴多舌,想必这几日心中已有所猜测了罢,可你还是拿出了这把漩湘剑……既知母女相残,为你所持正道之大不韪,你居然还要一手促成,更遑论要用这剑,伤我最重之人,可叹我方才还在犯呆!倘或再因顾及你而伤到她,我就真该死了!”
  随即将剑狠狠攥于掌中,纤手不断往下滴血,每滴都如击在罗玄心上。
  “这剑出于我手,自当由我了结。”话音未落,她含泪将之折的七零八落,又碾作尘屑,犹如白梅挼尽,却有余香怅惘……
  她不再听对面半句,算是下了决心道:“大侠士,你我之间,必有一战,无论你我如何不愿,芳笙定要一为,此后,你可要多加小心了!”言毕,再无留恋之心。
  他将尘屑全然卷在袖中,大恸不已,以致心灰神蒙,寸步难离,望着她远去纤影,地上的越椒吹起复又落下,渐渐掩住了她,正是茱萸未结蕊已断,恍恍惚惚间,他眼前如见当年光景:
  “爬那么高做什么,还不快些下来,你当真要吓死哥哥了!”
  “没事的,哥哥你接住我啊,仙女从天而降啦 !”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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