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念 第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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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宁收回目光,道:“好像是一种尊重——对生命的尊重。由此回过头再来审视‘脱衣’的举动,似乎也是设计好的,是一个仪式的组成部分,有一定的寓意,并不是随性而发的羞辱动作。再者说,两名被害人的背景信息中,并未显示出所对应的需要用裸体来加以羞辱的事件。”
  “那将尸体摆成跪姿并对上半身施以捆绑,以及割掉舌头又意味着什么?”程巍然问道。
  “先说捆绑吧,你怎么看?”戚宁反问道。
  “会不会是因为他性格谨慎,并不确定被害人已经完全死亡,怕出意外,所以才把她绑起来?”程巍然说道。
  “有这种可能,不过凶手捆绑两个被害人的手法都非常简单,就是把绳子在身上绕几圈,然后在背后系了个八字扣,我们俗称为活扣。这种扣非常好解,即使在背后也不难解开。所以我觉得捆绑好像并不是为了束缚死者,可能同样被凶手赋予了一定的意义。”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有印象,现场勘查时我也发现绳子捆得并不紧,好像只是象征性地捆了几下,只是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我现在还回答不了你。”
  “那就往下说吧。”
  戚宁点点头,接着往下说:“下面就剩下跪着和割舌两个环节。这两个环节看起来比较好理解,但也最能反映出凶手的心理状态,所以我把它们放在最后。很明显跪着意味着审判,而割舌意味着惩罚。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的解读,而深层次的我们要挖掘这两个环节的行为能够映射出凶手怎样的心理。”
  没等程巍然说话,戚宁继续说道:“现实中,如果一个人违反社会公德或触犯了法律,自然会受到社会舆论的抨击以及国家机器的制裁,而凶手选择私下解决的方式,说明在他的意识里认为自己具有某种身份,具有审判和惩罚别人的权力。”
  “权力……权力……”程巍然嘴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在戚宁的启发下,他好像嗅到了一些端倪,“凶手是在享受权力带给他的快感?”
  “对!”戚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凶手是一个追求权力型的连环杀手!”
  5 往事重现
  出了景程花园,天色已至傍晚,开着车的程巍然手机接连发出几声提示音。他担心队里有急事找他,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匆忙地看了几眼——是林欢发来的微信,约他晚上到老地方见一面,说有事情要和他谈。他犹豫了一下,把电话随手撇到一边,并没有回复。
  虽然林欢在微信上没具体说,但程巍然心里很清楚她要谈什么,可眼下他实在顾不上她的情绪。由林欢程巍然又不可抑止地想到柳纯,他始终认为柳纯遭到袭击很可能是受自己的牵连所致。
  在柳纯遇袭之前,程巍然指挥刑警队接连打掉了几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在得到领导和社会肯定的同时,他也成了一些团伙余党的眼中钉。社会上有传言说,有黑老大在狱中放话,要出价100万买程巍然的项上人头。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程巍然对于这种传言根本没当回事,可自从柳纯遇害之后他开始考虑传言的真实性,也许柳纯真的是代自己受到了报复。虽然随后的调查并未找到这方面的线索,可柳纯因自己而死的感觉一直在他心底里纠结着。
  另外,柳纯去世之后,程巍然越发地发现她对自己人生的重要。柳纯家庭条件优越,父亲在市委办公厅工作,母亲是银行系统的领导。可她硬是看上他这个小刑警,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和他结了婚。柳纯身上虽然有些娇小姐的脾气,但结婚之后家务都是自己做,从来不用程巍然插手。她自己的工作也很忙,但仍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让程巍然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有了孩子之后,柳纯也没让他操过心,程巍然甚至从未送女儿去过幼儿园。可以说,程巍然在工作上有现在的成绩,柳纯这个贤内助有很大的功劳,他每一次进步的背后,都有柳纯的默默付出。
  每每想到这些,再想想自己那一晚的所作所为,程巍然都会浑身发烫,心如刀绞,内疚到难以名状,甚至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可是悔恨来得太迟,柳纯已经死了,生命的逝去意味着一切都成为永恒——爱成为永恒,伤痛也会成为永恒,无法弥补。柳纯的死犹如在程巍然心底系了一个结,一个永远也无法打开的结。
  程巍然无比痛恨自己一时的心猿意马和优柔寡断,他恨不得立即把自己心底的话跟林欢说清楚,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怕林欢接受不了,怕伤害她,想试着慢慢疏远她,逐渐冷落她,让她知难而退。可他想不到,越是这样,林欢受到的伤害其实越大。
  “干吗呢,还不开车?”红灯早过了,程巍然还在愣神,戚宁赶忙提醒他。
  “噢,没什么,”程巍然急忙启动车子,掩饰地问,“凶手从现场带走被害人的器官是为了留作纪念?”
  “对!那些是他的战利品,他会在冷却期内利用战利品来重现作案时的快感!”戚宁说。
  “凶手是个追求权力型的杀手,那么你觉得他在现实中是个什么样的人?”程巍然又问。
  “失败者!”戚宁干脆利落地答道,“对权力的渴求是出于愤怒,而愤怒是来自挫败,来自对自我人生的无力掌控。在凶手的个人经历中,坎坷、失败总是伴随着他,不管他怎么坚持、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境遇。于是,这种多重失败、反复失败,给他心理上造成严重的挫折感,其结局就是个体的失调和变态。但是凶手所谓的失败,并不是我们惯常意义上的失败,而是凶手内心的一种自我评定。从目前的证据看,我觉得凶手生活的层次应该高于普通老百姓,至少和两个被害人处于相同的阶层。”
  “那为何要把杀人过程搞得这么复杂?”程巍然问。
  戚宁笑笑:“你忘了,他是个变态。他需要一个对自我行为认知的过程,而仪式便是用来将他连续杀人的行为合理化、崇高化的方法。而且所谓的仪式肯定与他的生活息息相关,有可能是某种信仰、某种经历、某种兴趣,或者某个令他记忆深刻的画面。所以我们要尽可能把仪式的所有环节都搞明白,这样才能知道仪式的逻辑性如何,合不合理。我们还可以根据凶手的行为和他想表达的寓意,来解读凶手的智商、受教育程度、职业,以及所处的环境。”
  两人说话间,前面的车子不知何故都停了下来。程巍然将头探出车窗外,见不远处光远百货商场的大楼下面正围着一群人,边上有警察在维持秩序,所有人都仰着头。程巍然循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原来,在大楼顶楼的天台边好像坐着一个人……
  “不好,有人要跳楼自杀!”
  程巍然赶紧将车子停到街边,与林欢下车朝人群跑去,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人群前面。人群前面有警察把守着,几个消防人员正在紧张地铺着气垫,气垫旁边站着一个身着便装、脸像黑炭的男人,他正一边指挥消防人员,一边冲着对讲机里说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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